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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口出污言穢語,難免有蔑視公堂的嫌疑,但觀審的幾位判司卻并不覺得楊邦的行為有什么不妥。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個羅武,確實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無緣無故就把人給殺了,這還是人嗎?不,這根本不是人。 楊邦罵得越來越兇,越來越難聽。可以說整個公堂就成了楊邦用來宣泄憤怒與痛苦的一場個人秀。 但李文柏卻沒有阻攔。他是審判者,卻不是事情的參與者。他要把揭露真相的機會,留給羅武。 果然,在楊邦罵得沒什么力氣后,羅武笑了。 是的,他笑了,笑得很用力,很大聲,一下子蓋過了楊邦的辱罵聲,他在捧腹大笑。 除了李文柏和李二等知情人,其余所有人都在看著羅武,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大人,您看此賊人,儼然是瘋了。請大人快快將他定罪了吧……” 但是李文柏卻擺了擺手,“羅武遲早都得死,楊老爺何必急在這一時?且看看他說什么。” 李文柏話剛說完,羅武終于停止了笑,慢慢直起上半身。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羅武并非在笑,而是在哭。他那尤存血跡的臉上,已經流滿了眼淚。 猙獰,且悲傷。 羅武伸出右手,指著楊邦,厲聲喊道: “我是畜生,那你呢?你是什么東西?我與你兒子確實沒有什么仇怨,甚至我原本并不想殺他。我本來想殺的,是你,是你這個前庭首富楊邦。哈哈哈……你可知道,你兒子,是做了你的替死鬼啊哈哈哈。” 羅武的這番癲狂的發言,瞬間震驚了楊邦和觀審的朱江三人。 原來他想殺的,是楊邦。而楊有德,居然成了楊邦的替死鬼。 盡管朱江三人都覺得羅武是個瘋子,但卻并不懷疑他剛剛說的這番話。 因為人是羅武殺的,他可以選擇殺楊有德,也自然可以去殺楊邦。可他最后選擇殺死楊有德,卻沒有動楊邦,而是直接來投案自首。這說明,他是故意不殺楊邦的。 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撒謊。 所以羅武的話,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這是常人都能想到的邏輯,朱江三人能想明白,楊邦自然也能想明白。 但是替死鬼這三個字,對楊邦的精神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他老來得子,一生的希望,全都放在了這個獨子的身上。他寵愛這個獨子,勝過一切,包括他自己這條老命。 當早晨在春風閣門口看到愛子倒在血泊里的時候,他多么希望,死去的人不是他的愛子,而是他自己。 而現在,這個殺了他的愛子的人告訴他,你兒子是做了你的替死鬼。 他如何能不崩潰? “你……你這個瘋子……你在胡說……你在胡說。你殺了我兒,還敢在此胡言亂語。我……我要殺了你。” 楊邦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掙扎著站起身,張牙舞爪的就要向羅武沖去。 這回不等李文柏吩咐,李二便已經大步向前,擋在了羅武和楊邦的中間,伸出右手抓住楊邦無力的肩膀,直接將他按回到了地面上。 見楊邦被李二攔下,羅武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剛剛興奮得繃直了的后背,又重新彎了下去。 即使到現在,羅武還是打消不對楊邦的殺心。 另一邊,楊邦被李二一下按倒在地,就再也沒有起來,而是呆呆的躺在地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低聲呢喃著楊有德的名字。 見楊邦已經沒有追問的能力,李文柏終于不再作壁上觀,主動接起了話題,繼續問道:“羅武,既然你本來想殺的是楊邦,那你與楊邦之間,可有什么仇怨?楊邦是前庭首富,而你不過是一介農夫,他甚至都不認識你,你們倆能有什么仇怨?” 這也是朱江三人想問的問題。 禍不及妻兒,羅武既然恨楊邦恨到要殺其獨子來泄憤,可見兩人仇怨之深。 可一個是前庭首富,一個是普通農夫,兩者之間,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怎么可能會扯上關系? 羅武冷笑了兩聲,惡狠狠地瞪了楊邦一眼,然后轉身朝著李文柏恭敬地答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應該問的,不是草民與楊邦有什么仇怨,而是前庭千千萬萬窮苦百姓,與楊邦有什么仇怨。” 李文柏挑了挑眉,心想這羅武真有悟性,知道我要把事情往楊邦的銅器作坊上扯,他立馬就把話題扯到了前庭的窮苦百姓。 不過想歸想,李文柏還是故作不高興地呵斥道:“大膽羅武。本官問的是你與楊邦的恩怨,你扯到前庭窮苦百姓做什么?難道還妄想替自己開脫不成?” 羅武對李文柏很尊敬,立即磕了一個頭,恭敬的回答道: “草民早已沒有求生之念,又豈敢為自己開脫?草民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而已。” 朱江三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疑惑地看著羅武,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 李文柏冷哼了一聲,“好,本官倒是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事實來。” 同時,又喊來了一個文吏,當堂記錄羅武接下來要說的話。 朱江三人見狀,心中暗暗覺得不妙。這李大人,是明擺著早有準備啊。但他們作為觀審,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繼續看著。 接下來,羅武便將自己的遭遇,以及他母親的遭遇,詳細地說了一遍。 這是李文柏第二次聽到羅武的講述,但聽完后,他依然覺得心中怨怒難平。 一個身負赫赫戰功的將士,兄長、袍澤的接連戰死,自己殘疾歸鄉,一連串的苦難遭遇,都沒能打倒他,最后反倒被家鄉的豪紳欺負得喘不過氣來,最后連自己的母親都保不住。 這樣的遭遇,放到平民那里,或許只能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大家感慨哀嘆一下,也就完了。 但是放到府衙公堂上,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羅武的母親是因為前線軍營給羅武的撫恤金不夠,才沒銀子治病病死的,那這是前線軍營的撫恤制度問題。李文柏是西州刺史,他管不了這個。 但事實是,羅武的母親是因為楊邦的銅器作坊的月錢克扣問題,導致沒錢治病買藥,最后病死臥榻。李文柏豈能不管? 誰都知道,李文柏在文興縣當縣令時,是出了名的愛民如子。不但自己出錢買糧賑濟災民,后來還主動聯絡幾個大商戶,建設幾個大作坊,為數千百姓提供了差事和收入來源。最后甚至還由縣衙出錢,給文興縣百姓建起了免費的醫館、養濟院、育嬰堂、蒙學書院等,可以說是想盡辦法為百姓謀福祉了。 這樣一個人,來到了前庭出任刺史,居然在上任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貧苦農戶被富商欺壓而無錢治病最后病死的事情。 朱江三人坐在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