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沒能阻攔住路衍下一步的動作，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語氣輕飄飄的：“我不介意用昨晚的方式懲罰你。”

    余念：……

    昨晚……

    她咽了口唾沫，扯笑：“所以……如果我都說出來，你就再也不會像昨晚那樣了？”

    路衍微笑：“不可能。”

    余念：……

    臭流氓！

    要問的問題，她昨天其實已經大體回答了一遍。只不過當時路衍不在，他不放心，怕遺漏什么細節，畢竟這關系著一條人命。

    局里還有別人在，雖然他無所謂，如果想的話也可以直接在辦公室問完拉倒。但為了余念的將來，他得把她清清白白的帶出來。

    畢竟他也想讓余念將來可以留在調查局工作，她學的就是這個。

    余念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小桌上擺著一個紙杯，紙杯里是為余念準備的水。

    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以這種身份到這樣的場合，余念心里卻沒一點忐忑。相反，她的心里就想紙杯的水面，無比平靜。

    抿了口純凈水，緩緩敘述。

    她和孟南見面的那天，是孟南主動找上她的。當時他一身藍縷，為了躲避探員的追捕，日子過的凄慘。從外形上看，與乞丐沒什么區別。

    余念本想聯系路衍，告知他孟南的位置，可孟南說，他可以把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她。

    比如說，她的親生父母。

    余念不是余東俊親生女兒，這件事她從小就知道。她心思細，這種破綻太多的事情，不可能察覺不到。也有兩次，她支支吾吾問余東俊，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勃然大怒，她不敢再問。

    雖然不問，她卻也按不住對親生父母的向往。并不是余東俊對她不好，只是一種本能的想法，并且，有關余東俊，其中疑點也太多。余東俊一個土生土長的北城人，為什么要帶著她去那種落后的村子里生活，余東俊自己的親人又在哪，為什么去了那樣封閉的村子，他的畫還是能找到買主。

    出名后買主多倒也不奇怪，可余念清楚的記得，在余東俊還沒什么名氣的時候，他的畫就經常被人高價買走。

    到北城后，調查尹子驍，一方面是因為他是余東俊最后見的人。另一方面就是，尹子驍是余東俊的老友，他應該了解他的過去。

    余念對親生父母這件事，很執著，所以當時才會冒著危險也想取得尹子驍的信任。

    她也曾自己調查過，有了點眉目，她卻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按照自己的年齡，她查了余東俊當年的動向，知道他和一對夫婦來往密切。

    那對夫婦在那一年生了一個孩子，孩子生下來后，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人看過。

    將事情聯系在一起，大概所有人都會往一個方向想，余念也不例外。

    如果那對夫婦是尋常人家，余念也會就此作罷，她不想搞什么認親的事情，在她心里，父親只有余東俊一個。可那對夫婦卻是臭名昭著的人販子，做了許多喪盡天良的事。

    余念搞不懂余東俊為什么會和這種人混在一起，甚至還……撫養這種人的孩子。

    知道自己父母是那樣的人，余念無法接受，也不想隊別人提起，可孟南提出那個條件時，她還是動心了。

    孟南說，只要把余東俊藏起來的紅寶石給他，他就什么都告訴她。

    孟南提到的紅寶石余念整理遺物時見過，但她不會辨真偽，當時只以為是個紅玻璃，因為是余東俊的遺物，所以沒有扔掉，現在想想，大概價值不菲。

    他說過幾天會再聯系她，他告訴她一切，她給他寶石。

    然后便閃身離開，鉆進人流中，立刻就沒了影子，余念沒能找到他。

    余念當然不會真的想和他做這筆交易，她想的是，將孟南找過她的事告訴路衍，提前埋伏好，她做個誘餌，可以直接抓住孟南。

    但孟南說，如果她把事情告訴路衍，此事就作廢。

    斟酌再三，余念決定等孟南再聯系她時，她再將事情告訴路衍，否則若準備的太早讓孟南看出什么異常，他取消交易，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那以后孟南再也沒聯系過她。

    余念以為他是變卦了，或者怕她報案才一直沒聯系她，卻沒想過他已經被殺。

    描述這件事的時候，余念沒有隱去親生父母那一段，她剛剛已經答應路衍，不再瞞著他了。真正把那些話說出口時，也沒她想象中那么困難。

    路衍其實早就想到她認識孟南。上次孟南糾結工友打算綁架余念時，余念對孟南的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照常說，路衍只告訴過她存在著孟南這么個人，卻從未給她看過照片，她不應該認識孟南。

    除非她早就知道孟南的存在，并且通過某種方式調查了他。

    她知道的事情，遠比他想象的多，他沒想到她會查的這么細致，已經到了知曉親生父母的地步。不過她只知道他們的姓名，卻一直沒找到人，據說他們在幾年前去世了，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沒有確切的消息。

    撈夠錢逃到國外了也說不定。

    路衍將余念領回辦公室。

    其間，路衍一直在擰眉思索著，余念倒是顯得很輕松。

    回到辦公室，路衍敲了敲桌子，扭頭看她：“說吧，那五人是怎么回事。”

    余念微微笑了笑。

    整理了下語言，緩緩道：“我剛剛也說了，孟南和我父親，還有郁同、杭一瀚、尹子驍，五人是很好的朋友。”

    路衍揚了下眉。

    在他將這件事告知余念時，后者大概已經早就知道了，但她當時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演技不錯。

    大概是也想到這一點，余念討好道：“之前沒說，是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我怕……”

    路衍似笑非笑：“你不信任我。”

    余念忙著搖頭：“沒有沒有，只是不好意思麻煩你，而且你先提起這件事，我就不知道怎么說出口了，只好裝不知道了。”

    他淡淡的“哦”了一聲，揚眉：“繼續說。”

    “恩。”余念想了想，繼續道，“這五個人我都查過，用網絡或者報紙之類的方式，也有些是打聽來的。”

    “他們五個人的關系很好，好到同吃同住的地步，但在某一年，大概是我四歲的時候，他們忽然分道揚鑣了。原因大概在杭一瀚身上。他們五人都吸-毒，但杭一瀚有一次吸-毒后神志不清，在大街上砍死了老婆孩子。這件事你說過。”

    路衍挑眉，等著下文。

    余念一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就有些窘，討好的笑了笑，才道：“杭一瀚沒過多久也自殺，也就是在杭一瀚死后，我父親帶著我去潭水村定居，孟南結婚生子留在北城，尹子驍開始搗騰販-毒生意，郁同……我沒查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