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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怒火就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姜修能領兵北上近六個月了,這是他們出發前原定的歸期,可現在人卻依舊不能回來。朝堂上的氣氛凝重。周煜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卿。”約莫是已經連著兩日沒睡過了,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臣在。”宋景行跨步出列,垂首而站。 周煜的目光一直盯著下面的那個人,盯著他泛亮的烏發,盯著他發頂水頭清透的玉冠。 周煜想起今晨他在銅鏡中看見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用篦子通發時灰黑相間的頭發成縷成縷的掉。這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的?他記不清了,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哪兒有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這明明是個蒼老遲暮之人。 憂思過慮原來真的會這樣嗎?他想起那個因為憂思過慮而沒了的可憐的孩子,悲痛中來。 那個毒婦,那個賤人,都是因為她! 他怒不可遏,親手砸掉了那邊銅鏡。 周煜看著手上素白的繃帶,縱使已經敷上最好的傷藥,可傷口卻依舊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盯著宋景行的眼神無意識的陰毒了起來,他壞心的想看看這樣一個會弁如星的有匪君子在經了北地遮天蓋日的飛沙走石后可還會如此清雋。 “朕派你北上監軍,助歸德將軍降那突厥人,三日后即啟程,你可有異議?”他慢悠悠的說著,一字一頓,像是一把利刃一刀刀的凌遲。 語畢,眾臣嘩然。右相是誰?是皇上的心腹,從龍之功最大的功臣,北上的事情縱使需要皇帝的心腹監軍,可這事情怎么也不應該落到右相的頭上。皇上這是要卸磨殺驢下放右相? 宋景行巍然不動,依舊是那個姿勢,連眼瞼都不抬一下。 “臣有一問。”宋景行說。 周煜冷笑,將身子斜靠在龍椅上,坐姿不恭,“宋卿但說無妨。” “臣可帶家眷同去?” 周煜聽了他的話一下子來的興致,他又將身子前靠,手肘搭在膝上,面上痞性盡顯,看上去不像個帝王,倒像是個奪寨的土匪頭子一般。 “可以,無論是誰,無論多少人你都可以帶。”去吧,離開京城,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來,不然,朕真怕有一天會對你下手,周煜心底的那個惡鬼在叫囂著。 宋景行撩起衣袍下擺,跪地領旨:“臣遵旨,必不負皇上所托。” 眾人皆是沒想到這右相竟然如此爽快的就應了下來,久久回不過神來。 下朝后,宋景行快走到宮門時,遠遠的就看見姜正則和姜修遠站在自己的馬車邊等著。 他腳下步子加快,走到他們身前拱手行禮:“岳父,二哥。” 宋景行在方才在朝堂上問圣上可否帶家眷,這擺明了是想帶著自己的meimei同去北地,這可急壞了姜修遠,他想出來質問他,可他到底不敢再父親面前妄為。 姜正則一雙鷹眼緊盯著他,沉聲問道:“可有打算?” 宋景行頷首。 姜正則心里松懈下一分,但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他:“可能護她周全?” “必定護她周全,至死方休。”宋景行肅色,他在對他起誓,“明日我會送裊裊去將軍府住上一夜。” 宋景行雖然心底有自己的打算,但這事來的突然,他也不知究竟何時能歸,他定是要帶小妻子回家娘家一趟的。 “明日早點過來。”姜正則淡淡的囑咐了一句不再多語,三天的時間太短了,他知道宋景行必定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安排。 宋景行才上馬車就已經開始向何安吩咐起來,叫他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一回府,他就直接去了宋斳的院子里同他密談了半個時辰。 隨后便回了自己的倚竹園,姜思之已經起了,正在桌案前抄著佛經。聽見動靜,她放下筆走到門口,看見宋景行少見的風塵仆仆的回來。 “怎么了?”姜思之見他眉間一絲愁容,擔心的問道。 宋景行拉著她走進里間,將她按至圈椅上坐著,自己蹲在她身前仰頭看著她。 姜思之見他一臉凝重,心里不免緊張了起來,她揪著他的手指,憂心忡忡的。 “裊裊,皇上要派我北上監軍,三日后啟程。”宋景行說完前半句后一頓,抿了抿嘴,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你可愿與我同去?” 雖然他問了皇帝可否帶家眷同去,但他心里卻沒打算強迫她跟著自己過去。北地艱苦,縱使他有心將她盡可能的照顧好,但那邊的條件肯定是不比在京城里舒適的。 他想帶著她的初衷只是期望她能時刻在自己身邊,好叫自己可以隨時護著她,這京城怕是要變天,他不放心。 姜思之聽到他要北上時心里一揪,她能讀出他眼中隱隱的期待和緊張,將小手窩進他的掌中,柔聲說道:“我是你的妻,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宋景行欣喜如狂,沒想到她竟然沒多思考就這樣應了自己:“當真?!裊裊當真愿意與我同去?這北地荒涼貧瘠,比不上這京城舒服,你當真愿意?” 姜思之莞爾一笑,柳眉彎彎,長睫扇動,瞳眸如秋水一般清澈澄凈含著笑打量他:“我騙你作甚?況且我是知你的,怎會叫我受苦?” 這樣的姜思之美極了,明明今日的她未施粉黛,可宋景行卻覺得她這樣子格外好看,迷的他都移不開眼,他咧著嘴傻笑,也不知要說點什么才好。 姜思之看著他那傻樣也樂的不行,她拽著他的手叫他站起來:“還蹲著作甚,三日后就要走,還不趕緊起來去收拾東西?” 宋景行握著手心里軟嫩的小手,順勢想起身,卻不料雙腿因著蹲坐的時間太久而軟麻無力,這一下竟沒站起來反倒是又向后頭倒下去。 他手里拉著小妻子,姜思之的力氣能有多大?這會兒不但沒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反而被他從圈椅上拽出就往前栽下去。 這也就是剎那間的功夫,宋景行見小妻子朝自己撲過來,也顧不上穩住身形,連忙張開雙臂接住她。 “哎呦!”這是宋景行的背脊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而發出的痛呼聲。 “哎呦~”這是被他緊摟在懷里的姜思之發出的驚嚇聲。 “可有摔到?疼不疼?”宋景行整個人倒在地上,他抬著脖子看著趴在他身上的姜思之緊張兮兮的問道。 姜思之被他抱在懷里,腦袋貼在他胸口,小手揪著他的衣襟,自己的心口還撲通撲通的亂跳著,跟她耳邊聽到的如出一轍。 “我沒事~”姜思之趴著不動,也不起身。她說話的尾音百轉千回,軟軟糯糯的,跟小貓的爪子一樣撓的宋景行心口癢癢的。 她將腦袋從他的胸口移開,小腦袋往上湊了湊,兩人鼻尖相抵。宋景行護著她身子的雙手下移,掐著她的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