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要干嘛!”那婦人潛意識里以為許諾要和她動手,說時早已狠狠的甩開了許諾的雙手。 “你是馮阿姨?我是許諾——”許諾見著面前的婦人情緒反應(yīng)激動,她也早已開口介紹起來。 “什么許諾不許諾的!沒聽過!有毛病吧!”面前的婦人冷傲的應(yīng)道,說完后就打算和旁邊的友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你是馮阿姨吧?難道你真的拋下薇薇不管她了嗎?”許諾壓根沒有料到分明是馮明鳳長相的婦人居然對她的說辭完全是不屑一顧,她怕馮明鳳從這個病房里出去后便再也聯(lián)絡(luò)不上了,眼下早已疾步過去繼續(xù)要拉著馮明鳳的胳膊不讓她離開。 “小賤人!你再這樣我可喊人了!今天沒吃藥就出門了吧?”那婦人說完便想著一把推開許諾,未料到許諾抓的這么緊,她一時間根本掙脫不開,便又沖旁邊看得傻眼的小護士吼道,“都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幫我拉開!等王院長回來,看我不把你們都投訴的丟飯碗!”她這么大的嗓音,這么一會功夫,原本在前臺那邊負責接待的兩個護士也早已飛奔過來,畢竟面前的闊太是她們這的貴賓客戶,而且和她們院長關(guān)系匪淺,她們哪里敢得罪她,還沒問青紅皂白,幾人就七手八腳的都要一起把許諾給攔了回來。 “阿珍,你今天這是走了什么霉運哪!”那婦人旁邊的閨蜜倒是毫不慌亂的,方才許諾和馬虹珍糾纏時,她倒是站在邊上看著熱鬧而已,此時見著馬虹珍已經(jīng)脫身出來了,她這才走到她身邊,替她理了下身上的貂毛披肩,方才被許諾這么亂抓亂扯的,那貂毛的朝向都有點亂糟糟了,被她這么一梳理,倒是又平整回去了。 “晦氣死了!跟得了狂犬病似的,咱們走吧!”馬虹珍說時翻了個大白眼給許諾。 “靠!你們敢動許諾一根手指,看老娘不拆了你們醫(yī)院!”沈辰燕因為雙眼剛做完手術(shù),還是淤青紅腫著,她看人時也只是瞇著一道縫而已,視線并不看得分明,加之手背上還掛著點滴,依約看到靠近門口處眾人還在拉拉扯扯著許諾,她也是火爆脾氣,早已沒好氣的嚷嚷起來。 那幾個護士聽得沈辰燕的叫罵聲,心頭也有些慌亂,不過也怕許諾會繼續(xù)去糾纏馬虹珍,她們也只得繼續(xù)拉著許諾,不讓她跟出去。 就這么一會的功夫,許諾就已經(jīng)看不到方才兩人的身影,她心頭又急又氣,一時間也掙脫不開,便朝著前方大聲喊道,“薇薇得了淋巴瘤,現(xiàn)在在化療,你要是再不去見她說不準以后就見不到了!”她喊得聲嘶力竭,前方?jīng)]一會就傳來空蕩蕩的回音,不過也就是回音而已,再無其它。 “阿珍,那個小妮子怎么弄得好像是真的認識你似的?”馬虹珍旁邊的劉慧玲等到電梯合上時才慢條斯理的問道。 “估計有精神病的吧!今天真是倒了十八輩霉運!”馬虹珍繼續(xù)翻了個白眼,今天過來鬧的這么一出,她顯然心情也是差的可以。 “聽她說那誰——叫什么薇薇的得了淋巴瘤,這個病可是難治的很。我和你說,我那前夫的小姑子以前也是得的這個病,好在家里有條件,出院后長年吃補藥增強體質(zhì),本來養(yǎng)了幾年都以為她好的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是說沒就沒了,一點預兆就沒有。說起來,我和前夫一家人都不合,就這小姑子還算投緣,在家里時還能說上幾句話的,她那個時候說沒就沒我還傷心了好長一段時日呢——”劉慧玲像是極為尋常的和馬虹珍說起家長里短。 “都已經(jīng)是前夫了,那么也談不上小姑子了。你這人,平常也沒見過你有這么長情的時候呢?你家那位破產(chǎn)前,你不就是忙著離婚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嗎?”馬虹珍無動于衷的應(yīng)道。 “噯,阿珍,瞧你說的,好像我這人本來就是冷血無情之人似的。我家那邊不爭氣的喲,一提我就來氣。算了,不說了,晚上去哪里吃?”劉慧玲說時細眉微蹙,像是真的被舊事給氣到了似的。 “由你吧!慧玲,我今天這么倒霉,晚上總得要你做東,幫我去去霉運的!”馬虹珍隨口應(yīng)道。 馬虹珍這么毫無反應(yīng)的,劉慧玲心頭先前還浮起過一絲竊喜的,此時倒是又不復存在了,既然是她自己開的這個頭,眼下便也點頭應(yīng)了下來。 一直等到馬虹珍和劉慧玲已經(jīng)回去了,方才那三個護士這才松開了許諾。許諾此時也顧不得和那幾個護士計較,她自己早已沖到前臺那邊,自然沒見著兩人的身影,她甚至都來不及去坐電梯,便沿著樓梯那邊狂奔下去。可是一樓大廳那邊也沒見著兩人的身影,她又立馬狂奔到外面,那幢大廈的前面倒是停了很多輛車,她一時間毫無頭緒的,心頭又是著急的厲害,干脆就一輛車一輛車的挨個看了起來。 都沒有看到馮明鳳的身影。 好一會后,許諾這才心灰意冷的回到了樓上那邊。 怎么可能? 那聲音分明就是馮明鳳的聲音。 雖然容貌和小時候的印象的確是有些差距,以前的馮明鳳身材窈窕,而這個婦人倒是比之先前豐腴富態(tài)了許多。 可是那聲音,明明就是馮明鳳的聲音呀!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想象的聲音? 許諾心灰意冷的走回到前臺那邊,她忽然又想到了新的念頭,便又問起了其中一個護士,“剛才那位是我的家人,我meimei得了重病還等她回去看她的。你們能不能給下她的手機號碼給我,我想和她確認下——” “抱歉,手機號碼是客戶的*,我們要是提供給你的話就算違約了,這樣會被客戶投訴的。”那位護士為難的應(yīng)道,剛才這場鬧劇,她也看了個大概,她心底也同情許諾,不過也是有心幫不上忙。 “可是我meimei得了重病,可能——不久會走了也說不定。能不能麻煩你們幫下忙,我絕對不會去sao擾死纏爛打的,我只是想和她確認下而已——”許諾還不死心,繼續(xù)央求道。 “你說她是你的家人?而且你meimei又得了重病,如果是真的家人的話,聽到這個消息不可能毫無反應(yīng)的。會不會——你太憂心了,認錯人了?”另外一個護士小心翼翼的提醒起來。 “她的聲音和我記憶中的明明是同個人——”許諾訥訥的應(yīng)道,不過見著那護士也根本不可能會提供方才之人的聯(lián)系方式給自己,她知道多說無益,這才回到之前的病房里去了。 許諾剛回到病房里,就見著沈辰燕不知何時拔掉了手背上的枕頭,眼睛微瞇,正慢吞吞的下床,看起來是打算出去的。 “辰燕,你干嘛拔掉了針頭?”許諾看到沈辰燕的手背上冒了幾滴血珠出來,分明是她自己亂拔針頭的緣故,許諾早已無比擔憂的問道。 “老子不是擔心你嗎?出去這么久都沒回來,我生怕你被那個潑婦揍了!”沈辰燕見許諾回來了,倒是又慢吞吞的躺回去,隨即又拿冰袋放回到眼睛上。 做完手術(shù)快一個小時了,此時麻醉藥已經(jīng)失效,沈辰燕其實也覺得疼的厲害,只能拿冰袋放在術(shù)后的傷口處,以便減輕點痛楚。 “我沒事。我去叫護士過來給你重新掛針。”許諾說完后又出去,沒一會就有護士過來給沈辰燕掛針掛回去。 許諾又呆在醫(yī)院里陪沈辰燕陪了一個多小時后,這才準備回去了。 沈辰燕明天上午還得掛下消炎的藥水才可以出院。先前的手術(shù)費用她是自己事先就已經(jīng)繳納的了,這會和明天的兩次藥水的費用卻是醫(yī)院里臨時開的。她自己幾乎都是閉著眼睛的,許諾便跟著護士過去,把幾百元的藥水費用繳納后就打算回去了。 “辰燕,我明天早上過來看你。” “恩。繳納的費用我明天轉(zhuǎn)給你。今天幸虧有你過來,要不然我一個人太不方便了。下次我過來拆線時再請你吃飯好了。”沈辰燕無比感激的說道。 “沒事,你用不著放在心上。辰燕,萬一你要是接到陌生人的電話問我的手機號碼,你就給她。”許諾臨走前交代道。 “你說的該不會是剛才的那個老女人吧?”沈辰燕不客氣的問道。 “恩。辰燕,我以前和你說過,我有個同父異母的meimei,現(xiàn)在我meimei生病了,她很想看到她mama,我覺得對她治療也會有幫助的。可是我托人去找,一直都沒有她的下落。我原本以為她mama可能是在事故中去世的了。不過就剛才我聽到她的聲音,她分明就是我記憶中的那個聲音,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不愿意承認,說不準有什么苦衷也說不定。她要真是我meimei的mama,我想她可能會查到你的號碼再主動聯(lián)絡(luò)我的。不過我也不確定會不會真的是我認錯人了,所以先和你說下——”許諾解釋起來。 “原來這樣,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還有諾諾,你說你meimei生病了,住院治病肯定要花錢的,你要是缺錢了和我說一聲,我現(xiàn)在手頭還算寬裕,你用不著不好意思,和我說下就成。”沈辰燕爽快的說道。 “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暫時不缺錢,我要是需要用到的話我會和你說的。”沈辰燕的好意許諾也理解,“那你今天就住在這邊先好好養(yǎng)下吧,我明天早上再過來看你。”許諾說道。 “恩,沒事,你要是忙的話明早就不用過來了,過了今天我應(yīng)該就會好多的。就是被那臭醫(yī)生誆了一次,說什么術(shù)后可以立刻出院的,你說我這樣子,今天能出去見人嗎?”沈辰燕發(fā)起牢sao來。 “現(xiàn)在掛了消炎的藥水,明天應(yīng)該會好很多的。”許諾說完后這才從病房里走了出去。 她自己不放心,又特意到前臺那邊留了自己的號碼,“要是有人問我的號碼,麻煩你們給她。” “好的。”許諾自己主動提議留的號碼,前臺倒也通情達理的同意,隨即記下了許諾的號碼。 等許諾從這邊的醫(yī)院里出來后,她又打消了去醫(yī)院里看許薇薇的打算。 和馮明鳳擦肩而過,她陡然間重新亮起來的希望又驟然全無。 這種打擊,其實比之毫無音信的還要令人難受。 她自己回去后,終于是覺得疲倦到了極點,躺到床上后,沒幾分鐘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前所未有的漫長。 許諾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夢到小時候的場景。 她以為,那些厭惡的過往,都已經(jīng)忘卻的差不多了。 可是這一覺竟然都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想了起來。 夢中,她看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還梳著羊角辮,從mama的葬禮上回來沒幾個月,許永建就搬到了新住處。 許諾知道那是mama的賠償款,許永建才有錢買了新的房子。 周末放學回家,許諾看到客廳里多了個濃妝抹艷的女人,沙發(fā)上還有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坐在那里拿著玩具。 “諾諾,叫媽,她是你meimei,名字叫薇薇,以后就搬回來一起住了——”十年前的許永建和現(xiàn)在比簡直是天差地別,他本來就是極愛干凈的,又講究穿著,西裝革履的,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樣的。 許諾從葬禮上回來就不怎么愿意開口講話了,許永建和她說話時,不知為何,聲音也是訕訕的。 許諾只是冷眼瞧了面前的母女一眼,那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是極討人喜歡的樣子。 要不是她和面前的女人一起,她會喜歡這個小孩子的。那時的許諾心想道。 “我沒有meimei!我媽只生我一個!”許諾硬邦邦的應(yīng)完后就要轉(zhuǎn)身朝她自己房間走去。 “喲!永建,你還說什么打包票?我看這個家,我是住不下了!還得看你寶貝閨女的臉色,我還是趁早帶薇薇回到外面住吧!”馮明鳳陰陽怪氣的說完后就要抱起許薇薇朝外面走去。 “明鳳,別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和她計較什么,你和薇薇在外面住的這幾年,我心里本來就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難得有機會,以后我肯定會好好補償你們的。諾諾,還不過來和你媽道歉?”許永建說完后早已一把拉住轉(zhuǎn)身要走的許諾,惡聲惡氣的教訓起來。 “我都說了我沒媽!我媽前幾個月就死了!”許諾忽然對著許永建大聲喊道,她這會已經(jīng)上初中了,馮明鳳方才說得那幾句話,她心頭就聽明白了,加之她的脾性也是倔強的可以,也不顧許永建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的嚇人,說完后還是要從許永建的手上掙脫出去。 “得了,我還是趁早回去吧!這個家我是住不進來了!我可不希望被人咒著早死呢!”馮明鳳說完后一手抱著許薇薇,手上提了旁邊的一個行李袋,這架勢是要準備離開的了。 “諾諾,還不和你媽道歉?”許永建的力氣比小孩子自然大的多,他連跩帶拉的把許諾拖到馮明鳳的面前,惡狠狠的教訓道。 “我說過我媽已經(jīng)死了!”許諾還是倔著就這么一句。 她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記清脆,許永建早已甩了她一巴掌。許諾被那股力道帶的身子都踉蹌了下,許永建打了她一巴掌,倒是松開了許諾的胳膊。 原本被馮明鳳抱著的許薇薇倒是被嚇得立馬就嚎啕大哭起來,馮明鳳便又放下手上的行李,改而去哄小孩子去了。一時間客廳里都吵鬧的很。 許諾見許永建沒有再拉著她,她自己就朝自己住的房間里跑過去,砰得一下就把房門關(guān)上去,關(guān)門的聲響重的震耳欲聾。 那個周末,許諾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餓了兩天。 馮明鳳最后還是留下來了。 好在許諾本來就住校,至此后她就極少回家,和馮明鳳統(tǒng)共也沒說上幾句話。 許諾睡得并不安生,夢中的她又餓又冷,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雨夜中走著,她憎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早早的長大,這樣就可以不用和許永建一起生活。 那個雨夜冷得凍骨,一直到今天,她還記得那個晚上。 記得那個晚上漆黑的毫無星光。 原來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只是那樣的回憶,她自己的潛意識里早已經(jīng)深藏起來了,任誰都看不到而已,包括她自己。 許諾覺得自己陷入了沒有盡頭的噩夢,任憑她再怎么努力,還是逃離不了那個噩夢。 直到覺著耳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直在喊,沒一會她覺得身上的重壓似乎被搬開了,隨即有人輕碰了下她的臉側(cè)。 “諾諾——”有人在喊她,在喊她從噩夢中快些清醒過來。 第54章在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