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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四爺的眼睛亮了后,他也再顧不得別的了,埋頭就開始猛吃。 看著狼吞虎咽的父子倆,茹蕙長長吐出一口氣,幸好陪房的手藝好,把魚骨全剔干凈了,若不然,這爺倆兒一準被卡。 兩盤點心,三犖五素,整整十盤食物,僅僅用了一刻鐘,便被一家三口吃得干干凈凈。 看著吃飽喝足后靠在椅子上揉肚子的弘曜,四爺皺了皺眉:“讓你搶,吃撐了吧,不知道吃七分飽就停下來?你皇瑪法若知道你這樣不知節制,定會罰你額娘。” 弘曜不樂意地嗍了嗍嘴,只是看一眼坐在一旁擔心地看著他的額娘,卻不敢頂嘴,“阿瑪,我下回不敢,你別告訴瑪法,要不,以后咱們就吃不著額娘燒的魚了。” 四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茹蕙,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點了點頭:“這一回就算了,只記住了,可一不可二,下一回,阿瑪再不幫你的。” 弘曜小雞啄米一樣直點頭:“兒子再不會了。” “行了。”看到兒子確實知道錯了,四爺也不窮追猛打,起身將兒子抱下地,然后牽著兒子的小手:“咱們去花院子院轉轉,消消食。” 花園子! 茹蕙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跟了上去。 70.第 70 章 四貝勒府的花園子建在府坻西側,有假山亭臺、樓閣水池,亦有沿池旱柳、經冬松柏之類。 二月的北京,本是早春時節,路側卻尤有殘雪,貝勒府的花園子里,除卻松柏,其余各類樹木綠葉未發,唯有禿嚕嚕的枝干伸展,無遮無擋裸,露在冰冷寒風中,明明是活樹,看著卻像立馬便要枯死一般。 茹蕙拉著弘曜站在池邊一棵樹下,抬頭看著頭頂形態丑陋的枝干,聽著從不遠處亭閣中傳出的一聲聲鶯聲燕語,嬌嗔笑言,茹蕙壓抑柔和的聲音傳入弘曜耳中:“弘曜,你也喜歡熱鬧嗎?” 小動物的直覺促使弘曜緊緊拉著額娘的手,一動不敢動。 沒聽到兒子的回答,茹蕙低下頭。 擔憂、焦急,四歲孩子的眼中,出現了不該他這個年齡段有的情緒。 看著兒子黑白分明沒有一絲雜質眼,茹蕙慘然一笑:“抱歉啊,弘曜,額娘不是個好額娘,即使為你,也不愿放下驕傲、學會偽飾。” 弘曜伸出手,踮腳抹去茹蕙頰上滑落的淚滴,“額娘,你別傷心。” 孩子的一句話,卻招得茹蕙的眼淚如雨點般落下,蹲下身,將頭埋進兒子小小的胸膛,茹蕙急促地吸了幾口氣:“額娘沒傷心,即使傷心,也是額娘自己找的,走捷徑,總會付出代價,這是額娘該付的代價。” 當初為著一勞永逸,為著不給這世的家人帶去噩運,選擇了會成為最后勝利者的男人成為她的庇護人,對如今面對的一切,她其實早有心理準備,甚至,這些年,她是感激這個男人的,因為他給了她他能給的最大的放縱。 在這個壓抑女性自我的時代,她能過上現在這樣自在的日子,還是因為四爺是一個開明的男人,他自信,因此,從不曾壓制她,他強大,可以將她護在羽翼下,使她不必擔憂成為被人爭奪的物品;他自律,用他的方式尊重著她……所以,說到底,她會傷心,其實還是因為自己要求太多。 自十歲進府,到今年,除卻去福晉那里請安,她平素總是躲著后院的女人,躲了幾年,到底還是要被逼著面對現實,這一次,她是真正在內心里看清楚了,在四爺的心里,他寵愛自己選擇的女人,但是府里住著的每一個女人在他心里也都有一席之地。 看向遠處亭閣那個在一群女人中偎紅倚翠、神情愜意、意態閑適的男人,茹蕙輕笑了一聲,用力把心底日漸成長的愛意踩死,也將心頭的悲哀一腳踩到底,抬起頭,茹蕙重新變得明亮的眸子對上弘曜黑白分明的眼,“兒子,額娘現在想去看看你太師傅,你是留下來和阿瑪玩兒,還是跟額娘一起回去?” 弘曜想了想:“我跟額娘一起去看太師傅。” 茹蕙伸出手,愛憐地摸了摸兒子毛絨絨的小腦袋:“雖然知道不應該,可是有了這么好的兒子,額娘就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呢。” 被額娘夸了。 弘曜的眼睛錚一下便亮了。 看著兒子亮晶晶的眼,茹蕙噗一聲笑了,湊過去在兒子嫩乎乎的小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得意道:“有個優秀懂事的兒子,額娘就有了任性的資本,試問,整個大清,哪個女人有我茹蕙這樣幸運。” 弘曜抿了抿嘴,想要忍住不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卻到底沒成功,在額娘的目光里通紅著一張小臉樂呵得嘴根本合不上。 于是母子倆便這樣抱在一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笑得完全止不住。 遠處,窺探著這邊情狀的一個不知道哪個院子的大丫頭悄悄縮了回去,另一個不認識的小丫頭狀似不經意地跌了一跤,起身后坐在一塊石頭上揉腳,一邊揉一邊用余光關注著池邊相擁而笑的母子倆,更遠的地方,更隱蔽的角落,丫頭內侍的身影此起彼伏,若隱若現。 后院的這群女人再次聯合了起來,這一次的戲碼是—— 爭寵! 她們出招了,她就一定要接招嗎? 茹蕙輕笑了一聲,將那個一直在揉腿的小丫頭招手叫了過來。 “你是在哪個院子服侍的?” 小丫頭驚怕地跪在地上,膽戰心驚地回話:“奴婢是武格格院子里的。” 看著小丫頭幾乎埋進殘雪中的腦袋,茹蕙無奈地搖了搖頭:“起來吧,叫你過來,只是讓你傳個信。” 尋蘭哼了一聲,自茹蕙身后走出來,將小丫頭從地上拉了起來。 在小丫頭跪倒殘雪中的時候,遠處亭閣里的女人們便不約而同停了說笑,齊齊看向池邊的一對母子,被她們圍著的男人,自也發現了異常,看向了池邊。 耳邊突然清靜了下來,茹蕙卻并不改初衷,她讓尋蘭賞了小丫頭一個銀角子:“你去給爺傳個信,就說我要回去看秦嬤嬤,就不陪他玩樂了,讓他與大家玩盡興。” 交待完口信,茹蕙抬起頭,對著高處亭閣中看過來的眾人蹲身一禮,起身后,她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到極致的笑容,而后一甩衣袍,毅然轉身,拉著兒子離開了花園子。 花開荼蘼,淡看浮華,那笑靨,韶華勝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