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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多了,不是我一個人去,好多人呢。” 夕陽從擋風玻璃透進來灑到他側臉,連嘴唇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好吧,如果有時間的話。” “要是不盯牢你,你是不是永遠都說沒有時間?”劉穆逼近我,不客氣地說。 我有點羞惱,剛習慣和他沒有負擔的相處,他突然擺出這種嘴臉,讓人很不適應。 “嗨,逗你的,趕緊找工作去,有空再打電話吧。” 劉穆打開車窗敷衍地揮了一下手,迅速松掉剎車開走了。 ☆、荒山之夜 從安徽回來兩周后,有如神助,我覓到一份如意新職。 新公司是獵頭介紹的,本地上市企業,在近郊和蘇南都有生產基地,市內辦公地在大寧。 很快地我就重歸朝九晚五的生活,和這個城市的絕大多數人一樣,每日早間雄糾糾氣昂昂沖進地鐵,傍晚拖著步子神色疲憊地回家,像只螞蟻泯然于茫茫人海。 不過我跟打了雞血一樣地充滿干勁,時間的每一格都被占得滿滿的,每一天都過得超級緊張充實,完全沒有力氣去東想西想,而且當第一個月的薪水打到賬上時,那種滿足感和安全感讓我如釋重負。 和劉穆很快又變成了兩條平行線,他時常約我,我極少應約,沒辦法,實在太忙了,忙工作,還要上考研復習班,整個五月,我幾乎沒有休息過一天,等工作稍微上手,已經是六月上旬。 人生很奇妙,沒想到我會在新公司迅速交到朋友。 新朋友叫任熙,男性,漢族,年紀不詳,估計和我差不多,同鄉,是我新公司(簡稱MR公司)投資總監,上市前老板高薪從外面挖過來的人才,具有大型企業IPOcao作的經驗。 我和任熙是在公司食堂遇上的。 那天晚上在食堂,我領好餐坐下來剛吃兩口,就接到了君美電話,君美又叫我去相親,我剛領工資,心情一放松,看見四周沒什么人,就放開了瞎講,葷的素的,有的沒的,順便亂說。 電話收了線,還在埋頭吃飯時,有人用手指乒乒叩打我餐盤旁的桌面。 我茫然抬頭,發現前面站著一個陌生男人,個子不太高,圓圓的娃娃臉,穿著很講究,頭發像電影明星似的東歪西倒體現出一種刻意的凌亂美。 他可能剛剛吃過辣椒,嘴唇上顏色妖艷,猛地一看,讓人懷疑面前站了個gay,后來熟了,我說起這事,氣得人家一口茶噴出去一米遠。 任熙說是我講家鄉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一聽不得了,這女娃啥都敢說,語言麻辣,他決定利用職權好好嚇一嚇我。 他很嚴肅地扣桌子,“ 胸牌呢?哪個部門的?”用的是普通話。 我舔舔牙齒,確認牙齦上沒有菜葉,然后回他:“你哪個部門啊?” “美女,是我問你!” “那你猜猜唄,猜不到就沒辦法羅。” 哼,公司部門那么多,你又不是太子爺,莫名其妙跑來施威,我也是有脾氣的,懶得管你姓張還是姓王,況且看年紀,充其量是個和我一樣的中層,所以我根本不怕。 任熙臉色捉摸不透,從鼻子里憋出一句:你以為我查不出你的名字么。 我一聽,大為驚奇,拍手道:“咦,你是H省人吧——” 任總立時破功。 此君向來都是卷著舌頭說京腔,因為他在北京讀的大學,此后數年cao著京味普通話橫行上海灘,沒想到一不小心舌頭忘卷,家鄉話摻進了普通話,被我逮了個正著。 有了老鄉這層關系,我和任熙很快熟悉起來。我們倆在公司的職位不存在利益糾葛,相處非常單純,也非常放松。 我們都經常加班,要是加班碰到了,他會過來坐一坐,聊一聊公司產品銷售額啊利潤率啊溢價收益這些話題。 再后來會在加班后坐他的車去搜尋個家鄉飯館,吃點宵夜。 我懷疑和任熙能成為朋友最重要的原因是,任總可以在我面前卸下人五人六的偽裝,露出他好勝、小氣、甚至偶爾幼稚的內核。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任熙和我一樣,也是個大齡單身狗,同學朋友大部分都結婚了,工余時間不想回家,也不想鬼混,所以不如加班。 我不會發花癡認為任熙對我有想法,他前女友是上音的研究生,師從著名聲樂家唱美聲。兩個人一個熱衷藝術,一個熱衷金錢,道不同不相為謀,最后和平分手。但我感覺任熙對那個女孩子還有舊情,比如他會開一輛女性化的TT,全因TT是他前女友的心頭好,比如他并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但車載CD里放的全是女孩子喜歡的歌。 七月的一個周末,我和任熙加班后去吃宵夜,任熙從后備箱取了瓶35度北京醇,說是他們讀大學那會兒,除了啤酒二鍋頭,就喝這東西。 一切白酒在我的味覺系統里都和酒精差不多,除了燒心燒胃,毫無美妙口感,我舍命陪君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撮,裝裝樣子,任熙倒喝得很爺們,幾杯下去紅光滿面,高談闊論。 任熙很喜歡講那些資本市場的傳奇故事,說到激動處拍桌子,“忻馨,你知道嗎,能參與中國資本市場最激蕩的十年,真的是太幸運了,這十年成就了多少英雄!” “狂人。” “狂嗎?不,這一行里面我算最正常的,你沒見過我那些朋友,聽過他們講話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狂妄。” “不……” 至少我認識的另一個人不是這樣,他深沉,內斂,平和,或許只是我已經錯過了他年少輕狂的年代?我生君已老,落花流水永無緣。 “忻馨,忻馨,喝酒!”任熙臉紅紅的,像煮熟的大海蝦。 喝吧,今晚不喝點,似乎很難把那個從心底浮上來的影子趕走。 很快我和任熙都有點喝高了,開不了車,他打出租送我回家,車開到小區門口給他道再見時,才發現他都已經靠在前座睡著了,我拍他肩膀說:“我到了,你醒醒,告訴司機你住哪里。” 任熙揉揉眼睛,迷糊地望著我,像個剛睡醒的孩子。 天氣悶濕,蟲鳴悄悄,月亮躲在羽狀的云層后,我的腳步發飄,周圍一切都像罩在朦朧的輕紗里,落在小徑上的腳步聲每一下都輕冷孤單,一個人的旅途,路長得似乎沒有盡頭。 無知無覺走到樓道前,找出鑰匙準備開門,有人輕輕叫我:忻馨。 迷霧化開處,香樟樹的旁邊有一團人影,我的心跳頓時沒了章法,一下一下似乎要從嘴巴里跳出去,我捂著胸,不讓自己叫出那個名字…… “忻馨,是我。” 那人走近了,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原來是劉穆,一個多月沒見的劉穆。白酒果然兇猛,喝了連人都會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