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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躍。君美背對著我,卷發很嫵媚地披在肩頭,身上是條淡紫色連衣裙。周躍正對著我,穿著淺色條紋襯衣,模樣還是一樣的斯文干凈。 近看才發現,時光還是在人的臉上鑿出了痕跡。周躍氣色沒有以前好,法令紋也變深了,面部輪廓比年少時冷峭。頭發剪得很短,幾乎貼著頭皮,毛茸茸的像顆青皮土豆。 “忻馨,你比原來瘦了些,讀書時好像是圓臉,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周躍端詳著我說。 我摸摸臉頰,“以前有點嬰兒肥,現在天天被資本家壓榨,哪里胖得起來。”其實我是和郎冬分手后才徹底瘦下來的,再也沒有長回去。 “你頭發干嘛剪這么短?”我問他。 周躍揉了揉腦袋,“有點白發,剪短了不顯老。” 我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可不是,鬢角星星點點藏著不少短短的白樁子。 “掙錢也要注意身體嘛,怎么搞得未老先衰一樣。” 周躍咧開嘴,“和你一樣啊,被資本家剝削全部的剩余價值。” 其實他不說我也猜得到,他家境不好,父母早就下崗了,靠做小生意為生。讀大學時他就打工掙生活費,自己省得要命,還把錢摳出來給君美買禮物。現在成家立業了,應該壓力更大。 君美畫著淡妝,喝過酒,臉色微紅,一雙大眼睛瑩瑩如春水般看著我,“星星,你五一到哪里去約會了?” 約什么會,頭都撞破了。君美心疼地把我拽過去,手在我頭發里面摸索,“這里嗎?還是這里?你這個人哪,三十歲了還不當心點,毛毛躁躁的,今后不知道哪個倒霉的把你收了。” “呵呵,就算是一坨屎,也有遇見屎殼郎的那天,我才不著急呢。”我故意沒心沒肺地亂嚼。 君美撲哧一笑,和周躍四目相對,兩個人同時開口:“星星,你個傻子。” “忻馨,你還是個開心果。” 我大笑,心里卻五味陳雜。 離上次我們三個促膝相對屈指算來已經整整八年了。 那一次也是春天,周躍簽了單位,我們三在學校背后小館子吃夜排檔慶祝,喝了好多啤酒,滿嘴胡扯八道規劃著畢業后的遠大前程,周躍和君美情到濃處還當著我的面啃啃抱抱。后來我們把隨身聽的音樂放出來在cao場上跳舞,我至今還記得有一首是張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嗎”。我和君美嘻嘻哈哈流里流氣地勾肩搭背,周躍左攬右扶把兩個女酒鬼打包送回了宿舍。現在回想,那首歌真是一曲成讖。 流年偷換,芳華暗轉,青春和愛情如水般從指縫里悄然而逝。那之后,我眼中的陳君美再也沒有了年少輕狂。她迅速地成熟了,理智了,蛻變了,當然,也是認命了,無所謂了,心意闌珊了。除了生老病死,沒有什么比愛情的痛苦讓女人成長得更快的了。 三個人把酒話往昔,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點。 君美的手機又響了,應該是張紹平。君美低聲接聽,還說了一句,忻馨也在呢,很快回來。 等君美接完電話,周躍說:“你們回家吧,太晚了家里人擔心,孩子也要mama呢。” 君美盯著眼前的菜盤看了半晌,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分到每個人的杯子里,舉起來說:“干杯,祝大家幸福!” “恭喜發財!”我說。 “平安健康!”周躍說。 一飲而盡。 走出飯店的時候,滿街燈火絢爛,夜色,正是最旖旎最濃艷的時候。君美和周躍對望,他們在微笑,沒有說話。 沉默有時比千言萬語更能蝕骨銷魂。此景此景語言真的變成了最無力的工具,想說的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能說出來的心知肚明都是廢話。他們能說“我想你,我一直想你,做夢都在想你”或者 “我后悔了,我們重新開始” 嗎?——癡人說夢。 出租車一輛一輛地從我們身邊駛過,車燈把路人的臉剎那照亮又迅速重歸黑暗。終于,君美挪了挪腳,艱難地說:“我們該走了,周躍,你保重。” 周躍還是微微笑著,我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雙手,“周躍,好久不見,真是想念,不介意給我個擁抱吧。大哥——你好好保重。” 周躍沒有猶豫,展開懷抱輕輕籠住了我,雙手在我背上拍了拍。我轉頭看看君美,她正癡癡地呆望著我們,我把君美拉到周躍面前,“周躍,也和君美擁抱告別吧。” 周躍把君美摟到了懷里,頭垂下來擱在君美頭頂,閉上了眼睛。君美的兩只手本來僵硬地垂在身側,過了片刻,她慢慢地抬起胳膊環住了周躍的腰。 我轉過身子,眼睛又酸又漲,只能抬頭望月。說起來真得感謝老天對我的善待,起碼我的舊情人已經恩斷義絕,面目可憎了,不像他們這樣心口帶疤,留著念想。一刀送命雖然殘忍,實在是比千刀凌遲人道數千倍呀。 周躍堅持讓我們先走,等我們坐上出租回頭去望,那個孤單的身影一直站在那兒,雙手插在褲袋里,像一盞路燈筆直筆直地矗著,越變越小。眼鏡片反著光,如兩點幽冥的燭火,很快就被吞沒在茫茫夜色中。 君美靠在里側,望著窗外,一直沒有說話。等她開口說話的時候,是張紹平的電話又打來了,君美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在溫柔地笑。 十分鐘以前,是她的前生,已經揮手告別了;半小時后的終點,是她的今世,她要過的日子。有家有室的男女,連傷感都只能偷偷地擠點時間,婚姻容不下那么多小情緒。 那晚回家,我亂七八糟做了一夜的夢,夢見了爸爸,夢見了好多老同學,也夢見了周躍。似夢似醒之間,我問爸爸,你好像已經不在了吧,怎么又回來了,爸爸說,我想你了來看看你,我恍然,原來你是鬼啊,然后一身冷汗,自己把自己嚇醒了。 ☆、情如春草 和江非均兩周后總算見了一面。 那周他去香港出差,去之前打我電話,問我有沒有需要帶的東西。其實我想買的東西一大堆,可哪能告訴他呀,我得悠著點,不然太難看。 江非均過了幾天又給我電話,說他剛從香港回來,問方不方便見個面。我聽他電話背景隱隱約約有機場廣播,就問他是不是在機場,他說是。實在太巧了,我那天下午飛北京,到機場時間還早,正準備去吃東西。 江非均在蒸功夫找到了我。他從人群里遠遠地走過來,白襯衣深色西褲,沒系領帶,手里搭著西裝外套,拖個小巧的黑色拉桿箱。瘦高身材,挺直著背不急不緩地施施然而行,一路上顯得鶴立雞群。 他看見我,綻開了一個微笑。這個男人不笑則罷,笑起來總像吹融冰雪的春風,清潤,甘涼。 “好久不見了。”他坐到我對面,把拉桿箱放到旁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