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的隱瞞的是她，她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她都想好了。

    想好了……

    走！

    顧笙笙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因?yàn)樗谲嚴(yán)锱α撕镁谩④囈恢焙茱@眼地停在別墅的院門外，所以，別墅里早就有人注意到、到院門前看情況了。

    “胡爺爺？”

    她隔著柵欄門，試探著問。

    眼前是個背微微佝僂著的白發(fā)老人，時光過去了30年，就算拿出照片對比著，她也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了。

    “你是……”

    胡爺爺沒否認(rèn)，但也沒開門。

    她跟mama長得不算像，也就嘴巴和下巴稍微有一點(diǎn)方家人的痕跡。mama最好看的眼睛和鼻子，她卻一點(diǎn)都沒遺傳到。眼睛圓圓的，鼻子還不挺，總是顯得特別呆，就算她出門去說自己是方瑾華的女兒，也沒幾個人會信。

    為這事，她一直遺憾得不得了。

    “我叫顧笙笙，是方瑾華的女兒。”

    “小小姐？”

    胡爺爺瞇著眼睛，有點(diǎn)遲疑。這時，在院子里澆花的老太太抬起頭。

    她外面套著件帶袖子的圍裙，里面是套素色的棉布衣褲，頭發(fā)也花白了，但腰背挺直、精神矍鑠，提著水壺就走過來。

    走近，看了眼顧笙笙的耳朵，她激動地拍了丈夫肩膀一巴掌，把他推到一邊，“讓開讓開！”說著，邊打開門，邊眉開眼笑：“小小姐不記得我們老兩口了，你剛出生擺滿月酒的時候，我們還見過你！”

    顧笙笙下意識去摸她耳朵上的痣。連著三顆小痣都擠在一起，確實(shí)很好認(rèn)，但都過去快20年了，她居然還能記得……

    季明航才12年就不記得了呢。

    “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胡奶奶風(fēng)風(fēng)火火，迎著顧笙笙進(jìn)門，打開別墅門就朝里面喊：“小姐，你看誰來了？”

    顧笙笙頭皮一麻。

    要不是有胡爺爺、胡奶奶在，她恐怕直接就后退逃掉了。

    換好鞋，她磨蹭著走進(jìn)去。方瑾華正坐在沙發(fā)上，穿著暗色睡袍，晃著高腳酒杯，仿佛在發(fā)呆。逆著光，她的大半張臉都籠在陰影里，更顯得削瘦蒼白，眼睛里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光亮。

    顧笙笙的嗓子一下子就梗住了。

    “媽。”

    她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輕輕出聲。

    胡爺爺和胡奶奶見狀，又退了出去，各忙各的，把整棟別墅全留給她們。

    方瑾華看到顧笙笙，一點(diǎn)吃驚的意思都沒有流露出來。

    她連酒杯都沒有放下，也沒有抬頭：“你也來了。”聲音像是很久沒有說話后發(fā)出來的。

    她抿了點(diǎn)酒潤了潤嗓子，問：“你現(xiàn)在住在哪兒？”

    顧笙笙站在原地，低頭：“在酒店。紀(jì)氏的。”

    方瑾華輕笑：“季明航。”

    “……”

    顧笙笙猛地抬起頭。

    她不可置信地愣愣看著方瑾華，耳朵里嗡嗡直鳴，手臂發(fā)麻，后背出了一層薄汗。

    “真以為我不知道？”

    方瑾華聲音很低，耳語一般。

    她的這個女兒，有時候真是天真過頭。搬出家、離開B市，這些大事，做母親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知道得不算快，但也絕不慢。只是她得知顧笙笙身邊一直有顧深看護(hù)著，也就不去做那些討人嫌的事了。

    “今天來見我，想說什么？”

    “季明航。我想說，季明航。”

    因?yàn)閷?shí)在太出乎意料，接下來，顧笙笙混沌了好長時間。該說的不該說的，輕輕巧巧就被方瑾華給問了去。

    “……”

    “他到H市做什么？”

    “他外公80大壽。”

    “你去了？”

    “去了。”

    “他家里，你見過了？”

    “爸爸mama和外公都見了。”

    “他的兒子呢？”

    “叫季小航。四歲了。很聽話。”

    “……”

    一問一答，很平和。

    顧笙笙緊繃的背慢慢松下來。

    她設(shè)想過很多種她mama的反應(yīng)，唯獨(dú)沒有這一種。

    心平氣和，仿若閑聊。

    突然，方瑾華頓了頓。

    過了一會兒，她看向她：“他如果不喜歡你了，你要怎么辦？”

    “我肯定會特別傷心。”

    她不愿去想這種事，哪怕只是想一點(diǎn)點(diǎn)，像一點(diǎn)點(diǎn)季明航會不喜歡她，她都會覺得難過得喘不過氣。但她知道，這個問題，她必須回答。

    “我會難過很久，每天都哭。……可能連飯也吃不下，也不想見人，不想說話。……如果知道他喜歡上了別人，也絕對不會祝福他們。但是……我努力過了，我不后悔，也沒有遺憾……”

    她真的曾經(jīng)這樣想過。如果她走到他身邊，他最終還是把她推開了，她要怎么辦。

    她就是這么想的。很難過、很傷心，但是沒有遺憾、不后悔。

    方瑾華聽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但抬起頭，看到顧笙笙的眼睛里面全是淚，她捏著酒杯的手指還是緊了一下。

    她把杯子放下。

    “那，他好在哪兒？比起我給你挑的人，那個季明航好在哪兒？”

    “哪都好。”顧笙笙理所應(yīng)該地小聲說：“我喜歡他。”

    沒有什么比較，沒有什么哪里好。

    季明航才不用和別人比較，她就是喜歡她，他就是哪里都好，誰也比不過他。

    喜歡，所以哪都好？

    方瑾華失神。她以為她是喜歡顧遠(yuǎn)山的，所以這些年，她才不肯放手。

    可是，他哪好？

    方瑾華失笑，她明明覺得自己那么愛他，但她竟然連他的一個好想不出來。回想的話，浮現(xiàn)出來的，全都是些支離破碎、不愿回憶的畫面。而最開始的那些，讓她認(rèn)準(zhǔn)他的美好片段，她竟然有些記不起來了。

    已經(jīng)……這么久了嗎？

    久到連當(dāng)初的回憶，都已經(jīng)沒有了？

    她看向正在偷偷擦眼角眼淚的顧笙笙。

    她剛剛問她“如果季明航不喜歡她了，她要怎么辦”，她說她努力過了，就沒有遺憾、不后悔。

    原來，在努力過以后得不到、放手，也是可以沒有遺憾的，也是可以不后悔的。

    可她當(dāng)年卻覺得，如果她放開顧遠(yuǎn)山，自己一定會后悔。

    結(jié)果呢，她沒有放手，卻也后悔了。

    沒想到，她還沒有自己的女兒看得明白。

    “我累了。”她起身，往樓上走。

    顧笙笙跟著站起來：“那我和季明航……”

    方瑾華沒理她。

    “那我先回去了……”

    她聲音很小很小，看著方瑾華拐上樓不見，才轉(zhuǎn)身離開。

    別墅大門關(guān)上時，方瑾華正站在二樓的回廊里。

    回廊墻壁上掛滿了相框，里面全是些黑白或發(fā)黃的老照片。

    她摸著其中一幅。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