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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變換姿勢,又往案上鋪了一張宣紙,提起毛筆寫道:“資政殿學士顧容嶼啟奏……”后面還要寫什么,筆點了卻被提起來,然后再點,再提起來,連續頓了幾下,一直把那張宣紙頓花了,容嶼看了看那張花紙,惱怒一抓,‘啪’的一下丟到遠處。 清閨心被觸動,并不敢言語,師父生氣向來面無表情,何曾這般失常過?他大概早就察覺皇上對他的懷疑,只是一直掩飾著,如今皇上的行事越來越明朗,懲治艱險越來越嚴厲,師父之愁也顯而易見。 容嶼扔了宣紙,靠在南官帽椅上閉眼憂慮,然后開始絮叨起來:“清閨,我問你,如果一個人誅殺你全家,還占用了你家的宅院,每日來來回回,覺得這是理所當然,要是你,你該怎么做?” “要是我,我定然為全家報仇!” 容嶼贊同的點點頭,不變的是憂慮依舊,好像她的建議不但不能消除,反而讓他越來越困惑了,清閨對此挺好奇:“師父啊,誰殺了您全家,占用了您家宅院?” 容嶼一怔,非常不悅道:“打個比方而已,那么認真作什么?” 清閨感覺自己又觸霉頭了,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這時容嶼再次咳嗽起來,清閨看著師父醉的難受,就倒了盅茶道:“師父,喝點水醒醒酒吧!” 容嶼斜睨著她,接過淺啜兩口,然后蓋上茶蓋問:“聽說皇上今兒來府里一趟,也不知道交代什么沒有,有的話你可要傳達,怠慢了可不好。” “那是自然!”清閨懷著心事,壓了壓,還是忍不住問了:“師父,有件事弟子不知道該不該問!” “說!”“聽好多人說曹郡公之死是您策劃,這事是真的么?” “你聽誰說的?”“皇上和赫連驛都有這種想法!”“一派胡言!為師要殺誰直接就動手了,怎么會在背地里玩這些陰謀詭計?這分明就是嫁禍!”“如果是這樣,那師父可要當心了!”“當心什么?”“當心皇上過來找你麻煩,今兒弟子聽到他們在外面院子議論你,還說要懲治你呢!” “哦?”容嶼沒有說話,眼底有些深不可測。 **** 清閨以為璃潯和師父會有一場激烈的較量,然后鬧得非殺不可,誰知她多慮了,他們之間依舊完好如初,兩人聚在一起,該喝酒喝酒,該說話說話,仿佛一切都沒發生一樣,清閨覺得這個皇上心機太深了,深得讓人吃不透。 也許是因為敬畏,也許是因為防御,清閨對皇上竟然出奇的關注,每次他來府她都是小心安置,大部分時候不等師父吩咐,她就把一系列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弄的皇上每次都是若有所思的看她。 輾轉過了兩三天,這天赫連明慧忽然來府吃茶敘舊,說是敘舊,其實就是論論生活瑣事,由于是舊識,兩人交談起來還算輕松,赫連明慧對她也沒什么忌諱,東西南北隨便說,連同赫連驛也說了,她說:“阿弟和公主的婚事定在了今天的八月十五,皇上金口玉言,我這個做jiejie的真替他高興,還有小公主如晴,老太后也說了,年紀十五,也該有人家了,挑了三個人,思來想去決定許配給你師父!” “什么?太后要給師父賜婚?” “還在商議中,只是有個這個引子,朝廷要臣哪有那么容易賜婚的?這事還得經過皇上才行!” “哦,難怪我不知道呢!原來是內部消息!”末了,清閨又苦笑道:“太后眼光真好,公主配學士,男才女貌的!” “是啊是啊,如晴年紀雖然小了點,但為人卻是極懂事的,相信大學士一定會保護好她的。”明慧說的挺盡興,完全沒注意清閨在抑郁,還問道:“大家都有眉頭了,你呢,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婚事?或者你家里有沒有給你安排婚事?” “我啊,說來不怕你笑話,像我這樣身份卑賤的人,但凡大戶人家都不會接受的,也許那天遇到一個小門小戶,家長相互看的順眼也就湊合著過日子了……” 明慧一嘆氣:“我的兒,有這種思想也是不對的,穆竺夫人雖然被貶為庶民,但分量還是有的,你怎么就墮落到這種程度?皇上最近不是挺向著你的嗎?不如我認你作干meimei,讓他也替你指一門婚事?別的不說,做個正室是不成問題的!” 清閨含蓄回絕,說是姻緣之事順其自然,不想勉強人家,明慧說不過她,只得罷了。本來以為事情到此停止,不同意也沒有強拿頭的道理,偏偏明慧是個菩薩心腸,也是見不得她受苦,執意求皇上幫忙,還把清閨的話學了去,說她失了名節,自甘頹廢,一心只想湊合,聽得璃潯直皺眉:“怎么頹廢成這樣?這不像她的風格啊?” “皇上哪里了解她,別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什么都不愛計較,背地里抑郁又傷感,這件事估計對她打擊蠻大,皇上與大學士關系甚好,賜一門婚事應該不成問題!” “賜婚是沒什么問題,關鍵她當眾露膚,又有幾個男人愿意接受她的不潔,就算能夠接受,別人的流言蜚語也是一把刀,時間久了難保不會介意!這事說到底是難啊!” “那倒也是!”明慧比較贊同他的觀點,想了想又道:“既然清閨擺脫不了流言,那皇上何不做一次好人,納她為嬪,一來消除流言,二來免她受傷,一個女子如果能這樣善終還算是好的歸宿了。” 璃潯眼角露出欣喜之色,等明慧看過來時,一下子收斂了:“這樣于理不合,朕與顧卿是手足之交,他學生屬于晚輩了,朕娶他的學生有違倫常。” “這有何難?把大學士提拔成帝師,這樣皇上和清閨就屬于平輩了。” “那也不成,太后剛跟朕提了如晴的婚事,顧卿要是當了帝師,那如晴不就成了朕的師母嗎?胡鬧,太胡鬧了!” 明慧一落淚:“皇上這是打算看著清閨日日痛苦嗎?” “朕也沒說不幫忙,只是這事說來有些棘手,清閨和如晴恐怕要辜負一個,不然這事沒辦法解決了!思來想去朕覺得如晴年紀還小,名節是清的,無論嫁給誰都好過清閨,所以朕只能先顧著清閨,日后再幫如晴覓一個好人家!” “謝皇上!” 璃潯嘴上揚著笑,有點如愿以償,有點意思了,他原不打算提拔容嶼的,如今看來倒是非提拔不可了,不過提拔也好,把他調離殿閣,每日丟一下沒用的書本給他,正好可以削除他的參政,這不比處心積慮的算計他要好?于是想也沒想就圣旨一道,一直傳到學士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