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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了一件繡著祥云的錦衾, 躺在上頭, 蓋上身,不僅錦衾暖綿綿,連背上都是燙呼呼的。 魚令嫣蹲下身, 從羅漢塌下搬出一座取暖炭爐,搬至近門處,將門微微留了個縫隙,再坐到原位,問道:“怎么沒帶桂花過來?” “雨大,怕它淋濕,就沒帶來。” “它恐怕不能輕易答應吧?” “可不是,拼命咬著我的衣角不讓出門,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它制住,這才耽誤了功夫,來的晚了些。” 令嫣微笑著取出紙筆,寫道:永順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第三次談話。 錦被上的沉香,溫暖舒適的環境,讓申錦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越說越懶,到后頭,竟然都不出聲了。 就在魚令嫣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突然睜眼,轉過頭看她,說道:“你總是問我,我能問你嗎?” 把自己的情況透露給患者,這是心里咨詢師的大忌諱,魚令嫣以前絕不會做的。 但此時不同,這個男孩,應該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患者了,不可能再有別人了,她覺得自己可以為他破例。 她默默點頭,示意他提問。 “你遇過特別丟人的事嗎,奇恥大辱的那種?” “我去年被從小定親的人家解除婚約了,這算不算?” 這當然算了,申錦一股腦兒爬起了身,憤怒地追問:“是誰,怎能做出如此毀壞閨女名聲的事情,還有沒有信義,明明你這么……” 明明你這么好,怎能被別人辜負呢! 他較真起來,肅容斂氣,眉頭一橫,大眼一瞪,兩頰氣鼓鼓的,煞是可愛,惹的令嫣眉開眼笑,她真是好想上去揉搓一番。 她不禁打趣道:“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家,不嫁也罷,也許老天爺給我留了個更好的在后頭呢。” 申錦就覺得這話有些燙耳朵,他摸著摸著,就躺了下去,心里卻偷偷生出一些僥幸,這樣她就沒有婚約在身了…… 魚令嫣問:“你會因此而看輕我嗎?” 申錦又躥了起來,激動道:“怎么能把別人的過錯,責怪到你身上,你又沒錯,是他們不好連累你的名聲,我怎么會看輕你!” “可你又不知我被退婚的理由,萬一我正如傳聞中那樣,無故被退婚,定是個有不好的呢?” 申錦有些急了,話都全漏了,“你就是你,跟別人無關,沒有相處過,怎能知好壞?反正在我眼里,你甚好,別人改變不了。” 魚令嫣感覺有絲絲火苗,從心尖躥出、游走,慢慢溫暖了整個心房,最終化成感激和歡喜。 “在我這兒,你也是一樣的。” 在我這兒,你也是一樣的。 這難道就是表白,這難道就是心意相通? 申錦腦海中不停重復著這句話,又回想起兩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自己也拿了她的雞心荷包,而今還互通了心意,實在是太難為情了,沒想到自己會走私相授受這不正經的路子。 不過,既然如此,自己也只能娶了她了,等他們再大些,他就去求姑奶奶賜婚。 他越想臉越紅,最后捂著被子再次躺下,在被子下面,蜷曲著身子,左扭右扭,整個人都要熱炸了。 魚令嫣看著眼前莫名開始躁動的少年,覺得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她故意咳嗽了一聲。 新鮮出爐的申錦紅蝦,探出頭來,一雙滴溜溜的大眼,閃動著熱切的光芒。 魚令嫣就覺得兩人坐的有些近了,屋里的碳燒的過旺了,還有果然不能少了桂花,下什么雨呢,真是的。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繼續說道:“別人的看法,亦或是你的過往,都不能左右什么,不論你對我說什么,我都不會評判你,你愿意相信我嗎? 申錦停下動作,靜靜側頭看她,眼神柔和又溫暖,透著真摯和歡喜,答道:“好。” 而后他又躺平,呼出一口氣,開始說道:“申瑜五歲時就能出口成章,可我那時三歲了,連話都不會說,我們差的未免太遠。我不會說話,可記憶力特別好,那時候就已經記事了,爹娘,祖父祖母,還有小叔叔,都極疼我的,從來沒催過我,我們二房伺候的人,自然也是不敢說什么的,所以我也并不覺得不妥。” “可曾祖母不這么認為,她老人家比較喜歡大房,時常要拿我和申瑜比較,每每都說我是個呆傻的,以后是養不好的,總是催促母親再生個出來。母親是個硬脾氣的,每次都要頂撞回去,祖父和祖母夾在中間,十分難做。咱們申家大房和二房之間本來關系極好,都是因著這些事,產生了嫌隙。” 都不用處了,魚令嫣馬上就討厭起這個老太太。 “我當時可急,明明我都懂的,怎么就不能說話呢,我非常討厭自己那樣不中用,申瑜他表現的越來越好,我慢慢開始嫉妒他,討厭他,可偏偏處處不如他。” 這不是你的錯啊,有的孩子,就是發育的晚些,等到了青春期,就能追上去,不用著急,慢慢成長就好了。 “后來我終于能說話了,書也開始念起來了,雖還是讀不過他去,可我也有自己的特長,我擅長繪畫,可能是觀察入微,就能畫出神/韻,祖父還夸得了他真傳呢。” 魚令嫣心中也高興起來,她到現在都忘記,該拿筆記下這一切了。 “我七歲那年,正好是曾祖母六十八歲大壽,她老人家硬是要我和申瑜在壽宴上添喜,一個給她作畫,一個給她寫賀詞,這其實也沒什么,我們各有長處,較量不起來。可沒想到,當時庭院之中的連理枝上,竟然纏了一只金繡蛇,正巧被我看到了。” 魚令嫣已經可以猜出接下來的事了。 “上次說過,因五歲的事,我尤其害怕蛇,哪怕一想起來,人就會抖,真要見到,就要僵硬。雖然這金繡蛇是無毒的吉祥蛇,可我一見到,整個人就控制不住,發作起來,僵在了原位,動彈不得,不僅沒完成畫,還把這個毛病暴露在眾人面前。” 說到此處,申錦才歇了口氣,藏在被中的手,狠狠握緊又緩緩放開,接著道:“本來我娘和祖母都發現了,也準備派人悄悄把我帶下去,卻沒想到曾祖母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責起我來,還說了些不好的話,并以我的病為筏子,挑起我娘和祖母的錯。當時我心頭又急又惱,還聽到周圍仆婦們的竊笑聲,就如同千萬只螞蟻在我心頭噬咬,實在太過難受,從那之后,我一遇到緊張或是恐懼的事情,就會發作出來,僵硬了動不得。” 魚令嫣揪著心問道:“后來怎么辦了?” 一個孝字大于天,這樣的場合,媳婦和孫媳婦若是頂撞起老太太,怕是更難收場,最后他是怎么下來的? 申錦轉頭看她,發現她眉頭都簇到一起,心下卻莫名有些甜絲絲的味道,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