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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guī)状氜r(nóng)成分,到了宋建軍這一輩,他們兄弟三過得都不賴,撇開宋建軍上頭兩個嫁出去的jiejie還有秀春她娘不談,宋建軍二十歲考入北京大學,畢業(yè)后直接被分配了工作。 老二宋建國,建國初期國營工廠來農(nóng)村招工人,宋建國被招到澤陽市煉鋼廠,秀春的老子也是在同一時期被招進去的,現(xiàn)在宋建國已經(jīng)是廠里的三級工人,月工資四十五塊,只是單位還沒分房,無法將婆娘孩子接過去。 老三宋建武,是拉條趟生產(chǎn)隊水田隊長,生產(chǎn)隊里的積極分子,責任心強又孝順,除卻養(yǎng)二老以外,宋建國的婆娘孩子,宋建武也都義不容辭照拂。 宋建武擔的責任大,宋建軍和宋建國也不能讓幺弟白吃虧,家里的五間石瓦房就是宋建軍和宋建國出錢蓋上的,平時二人回來也總會從市里帶些衣裳、鞋子、鍋碗瓢盆等諸如此類,在農(nóng)村買不到的物資。 眼下就說宋建軍,在蘭州市從事機密工作,月工資按行政十六級發(fā),一百一十三塊,口糧月供四十五斤,工業(yè)劵十張,布票、油票、煙票、酒票…一概齊全。 宋建軍的婆娘陳秋娟,高中畢業(yè),因為宋建軍的關(guān)系,被安排在蘭州一所小學教書,月工資三十五塊。 兩口子月工資加起來有一百四五十塊,口糧足夠吃,能收的票據(jù)都收到年底,一起換成物資帶回老家,當月不花就無效的,就按月買了東西郵遞回來。 像宋建軍和陳秋娟這樣的雙職工,房子是公家分的,床椅桌柜是公家配備,擱這個時代他們無疑是小康家庭,無奈美中不足的是,兩人至今沒有孩子。 宋建軍二十五歲那年在工作中不幸傷了身體,兩口子特意去大醫(yī)院檢查過,宋建軍的jingzi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這也就意味著兩口子要孩子的機會渺茫。 當初宋建軍兩口子想把秀春抱過來作他們的孩子養(yǎng),奈何孫家人死活不同意,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這二年秀春又大了一些,陳秋娟看秀春這丫頭被孫家人養(yǎng)的瘦巴巴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又氣又心疼,把秀春要過來養(yǎng)的念頭愈發(fā)強烈。 雖然現(xiàn)在養(yǎng)秀春是晚了些,秀春知道他們不是親老子娘,日后也不見得同他們親,但宋建軍和陳秋娟兩口子想的是,反正就是想養(yǎng)個孩子作伴,與其抱外邊人的孩子養(yǎng),倒不如養(yǎng)自己家的,何況秀春在孫家過得那叫什么日子吶,若是跟了他們,怎么也比在家強。 當然,這是兩口子擱心里打算的,具體怎么辦還得先跟二老商量,再由二老出面去和錢寡婦交涉,單錢寡婦那一關(guān),都不見得能過得了。 要說在這個吃飽飯都成問題的年代,陳秋娟能念書念到高中畢業(yè),實屬不易,家中必然是有開明且有遠見的老子娘才行。 陳秋娟的老子是個木匠,大字不識幾個,早年跟著他爹給地主家做活,陳木匠心細,注意到地主家無論是少爺還是小姐,個個都必須念書,地主老爺專門給請了教書先生,陳木匠在地主家做活時,會逮著空子偷偷旁聽,很是羨慕地主家的少爺和小姐們能有上學堂的機會。 打從那時起,陳木匠就在心里暗暗發(fā)誓,日后他無論吃多少苦,都得送他的孩子上學堂學知識,無論是兒子還是閨女,他要像地主老爺那般開明,不能因為是閨女就給花錢上學… 所幸,陳木匠達成了他的心愿。陳木匠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他的老大陳秋實考到上海醫(yī)學院,如今在上海醫(yī)學院擔任副教授,月工資拿四級,一百八十五塊。 閨女陳秋娟也好,雖說是個小學教師,但架不住陳木匠他女婿是個本事人,當初若不是看宋建軍是個大學生,陳木匠也不會把水靈靈的閨女嫁給他… 無論哪個年代,門當戶對都是死理,陳秋娟若不是高中畢業(yè),也嫁不了宋建軍,宋建軍若是個在生產(chǎn)隊干農(nóng)活的泥腿子,陳木匠也瞧不上眼。 春節(jié)期間,陳木匠的老大陳秋實一家從上海回來探親,像陳秋實這般有本事,又不常回來的,從年初二開始自然要挨個走親訪友,一個不能落。 為了在短時間內(nèi)能把所有親朋拜訪完,陳秋實一家三口分成了兩撥,陳秋實兩口子負責去看望老一輩姑姨嬸子,至于兒子陳學功,則是來他姑媽陳秋娟家拜年。 十六歲的陳學功因為處在發(fā)育期,身體抽條一般的長,去年回來還和陳秋娟差不多高,今年陳秋娟站在她這個侄兒面前,就只及他肩膀了。 “呀,這是苗苗吶,才一年不見,長這么高啦。” “苗苗快考大學了吧?” “大嫂,快讓苗苗進來坐啊。” ……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陳學功間或回兩句,倒不是說他不懂禮貌,而是拜發(fā)育期所賜,他的嗓子如公鴨一般,實在太過粗嘎難聽。 陳學功前腳進堂屋門,里間沖出一幫蘿卜頭將他團團圍住。 “苗苗哥,帶了啥好吃的!” “奶油蛋糕!” “香蕉!是香蕉嗎?!” “還有大白兔奶糖!” …… 手里的東西被一搶而光,陳學功伸手彈了彈離他最近二狗子的腦門,笑罵,“就知道吃!” 除卻宋建軍,宋建國和宋建武兩家加起來有五個孩子,這五個孩子陳學功都認識,大狗子、二狗子、大丫、二丫、小狗蛋…陳學功像點數(shù)一般,在心里挨個過一遍。 點到離他最遠的秀春時,陳學功卡住了,不知道這個孩子叫什么。 陳學功上下打量秀春,絞盡腦汁使勁想她是宋建國還是宋建武家的孩子,想了半天無果,索性問陳秋娟,“姑媽,她是哪個表妹?” 陳學功打小在上海長大,普通話講得很標準,就是嗓音太難聽。 秀春瞬間想到了破鑼。因為這具身體對眼前這個半大的成年人沒印象,秀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更不會像表弟妹們那般圍上去纏著要零嘴。 “這是我家閨女。”陳秋娟把秀春攬過來,半真半假開玩笑道,“以后就是苗苗的表妹了。” 聞言,秀春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啥時候成了宋建軍和劉秋娟的閨女了? 宋建軍斥聲道,“沒影的事呢,你瞎說啥,看把春兒嚇的!” 陳秋娟道,“怎么沒影了,爹娘,你們二老今年就跟春兒她奶說,等這個年過完,春兒我和建軍就帶走了。” 陳秋娟又問秀春,“春兒,你跟大舅媽去蘭州怎么樣?以后給大舅媽當閨女!” 秀春腦子里嗡嗡響,消化不了這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