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每一份都會大致看一下內(nèi)容，又是十分鐘過去。

    秘書走時，對迎璟輕輕頷首，帶上門。

    唐耀合上筆帽，潤了口水，才道：“姜齊向我匯報過了，說說你的看法。”

    迎璟面不露怯，禮貌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我們學(xué)校的實驗室，因為系統(tǒng)癱瘓，所以沒法繼續(xù)使用。我手上的項目，二期已經(jīng)完成，三期即將提上日程。這個階段，需要大量實驗數(shù)據(jù)輔佐，但學(xué)校那邊兒……”迎璟頓了下，坦誠道：“大概是不能繼續(xù)使用了。”

    唐耀雙手交疊于桌面，很安靜地聽。

    “項目三期，涉及的設(shè)備與軟件過多，而且要求較高，一般的綜合實驗室，拖帶不起我們的進度。所以，這次冒昧前來打擾，也是斗膽請教您，能否租用明耀科創(chuàng)在中關(guān)村科技園的實驗室。”

    說出這些話時，迎璟留意著唐耀的反應(yīng)。

    但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一張表情，平平淡淡，讀不出任何情緒偏好。

    時間一秒一秒。

    迎璟垂在腿間的手心，無意識地握了握。

    他開始忐忑，開始緊張。

    就在他覺得這事兒肯定要涼的時候，唐耀開了金口，說：“繼續(xù)。”

    一副重擔(dān)從肩上卸了一半，還有希望！

    迎璟說：“我們也不是連軸使用，實驗集中階段，大概是三天一個周期，按我們目前的進展，一個月，密集使用實驗室的次數(shù)大概是三次，不超過五次。租賃金，一定不低于市場同類實驗室。”

    聞言，唐耀笑了下，語氣如常，目光卻難掩傲氣，“明耀的實驗室，沒有同類，只做唯一。”

    迎璟愣了下，暗暗喊糟，說錯話了。

    當(dāng)然，唐耀不是喜聽恭維之詞的人，只不過是有這種底氣罷了。

    話鋒一轉(zhuǎn)，他換了茬話題，忽說：“你們的航發(fā)虛擬模型建設(shè)，其實并不算目前科技市場上的主流。甚至可以說是冷門。為什么想到做這個？”

    迎璟坦然：“再冷門的事兒，沒人做，就會一直冷下去。而且，我喜歡模型，喜歡看自己敲出的代碼，化成實際的東西。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可以。”

    唐耀嘴角微彎，神情一閃，意味不明。

    迎璟也不為自己的豪言壯語而感到心虛，他亦承認其中的困難：“航空發(fā)動機技術(shù)難度的本身，就決定它不會被廣泛普及，不會被多數(shù)人考慮接受，從最初的通用程序設(shè)計語言，到后來的商品化仿真語言，甚至到未來的一體化建模，這需要的不僅是時間。金錢，心血，并且有可能什么回報都沒有。”

    “但，如果不去做，就什么可能都沒有了。”

    源于熱愛，伴以熱血，科技本身，就是一個等價交換，既然要走的路有那么長，如果沒人負重前行，那成功便永遠不會降臨。

    唐耀亦平靜，問：“如果這條路是99步，卻由邁出第100步的人獲得成功呢？”

    迎璟笑了下，大氣道：“那我也是其中的百分之一，很榮幸啊！”

    唐耀還是那副表情，略一低頭，沉默不言。

    迎璟發(fā)現(xiàn)，跟這種人打交道，真的是磨人。相比之下，初寧有話直說，干脆果斷的辦事風(fēng)格，倒是讓人利落舒爽。

    本就是不情之請，明耀的業(yè)務(wù)范圍里，本就沒有對外租賃這一項。迎璟給自己判了死刑，也不再追問，邊說邊起身：“那，打擾了，唐總。”

    動作到一半，唐耀：“據(jù)我所知，你們與寧競投資的合作協(xié)議已經(jīng)解除。”

    迎璟一頓。

    “那你們的后續(xù)資金，有保證？”

    “……”迎璟有些犯懵，資金，供給，保障，這些他沒有考慮過。因為初寧說，她會解決。

    “我們有新公司的。”

    唐耀卻一笑，“寧總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專門成立一家新公司與你繼續(xù)對接。”

    話里有話，迎璟看著他。

    唐耀往椅背一靠，一手輕輕環(huán)攬胸腹，一手輕撐下巴，說：

    “但你想過沒有，這種半路夭折的概率，太大。資金鏈供不上，你們的項目又在推進，到時候資本斷層，你們后續(xù)的一系列工作都會停滯。我相信，寧總也不是全憑情懷做投資的人，所有工作都是提前進行，銷售渠道，產(chǎn)品定位，如果與采購商簽訂合同，但又沒辦法按時交貨，科技行業(yè)你也有所了解，涉及的成品制作，高尖精，甚至出口，所以在供應(yīng)鏈層面，違約金比例龐大。”

    唐耀坐直，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我不是危言聳聽。畢竟，你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夭折。寧總吸取教訓(xùn)，想掌握絕對自主權(quán)，但這其中的風(fēng)險是巨大的。換句話來說，實力，撐不起野心。只要一個環(huán)節(jié)出錯——”

    他手指微曲，敲了敲桌面，“Game over。”

    迎璟目光探究，語氣也不知不覺地硬氣，“已經(jīng)有幾家意向公司在洽談了，資金沒有問題的。”

    唐耀嘴角彎起，現(xiàn)在的表情，能看出幾分譏諷與不屑之色。

    迎璟腦瓜子還算靈光，“唐總，您對我們的項目……”

    “我感興趣。”唐耀直接打斷，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迎璟目光一跳，勁頭還沒韻足。就聽唐耀說：“但我只做唯一。”

    “什么意思？”

    “我不入資其它公司，你們團隊，歸納至明耀科創(chuàng)旗下，我會通知相關(guān)部門，給你們單獨立項，并設(shè)立專項資金，制定專門的實驗室——明耀科創(chuàng)在中關(guān)村、杭州、臺灣，甚至日后需要，明耀在日本筑波科技城、德國慕尼黑的所有科技產(chǎn)業(yè)園區(qū)，都對你敞開大門。”

    一席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話畢，唐耀眼神鋒芒盡露，再無方才溫和從容之感。

    他看著迎璟，道：“她不能給你提供的保障，我可以。”

    迎璟心里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直視他：“所以呢？”

    唐耀落語成章，勢在必得：“放棄你現(xiàn)有的合作方，選擇明耀科創(chuàng)。”

    ☆、第39章 （第二更）GUCCI

    從明耀科創(chuàng)出來，已經(jīng)快十一點。

    冬季尾聲, 連陽光都有了春天將近的溫度。

    走出銀泰時, 迎璟被光亮晃得遮了遮眼。他走了幾步，又抬頭看了一眼大樓, 鋼筋水泥，氣勢恢宏, 這里入駐的全是頂尖資本。

    能開出這樣的條件，又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迎璟深吸一口氣, 往地鐵站走。

    剛進站, 手機響,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迎璟邊走邊接聽, “你好，請問哪位？”

    “你好。”

    迎璟聽出聲音, 遲疑了下, “翟總？”

    那頭一串笑聲, “你聽力不錯啊, 就記得我聲音了？”

    廣播傳來安全提示, 迎璟捂著一只耳朵, 往人少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