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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長盤,內擱四只白瓷碗及羹勺,冒著縷縷熱氣,后還跟了個人進來,是楚鈺。 他上前與張氏作揖行禮,想逗弄下娃兒,瞧困的臉紅彤彤的,不忍擾他,只壓低聲同張氏說些糧鋪的事,話語中盡顯老成干練。 哥哥如今出息了,也有了自已的主張和堅持,旁人勉強不得!玉翹不知該喜還是憂,瞧著碧秀將一碗兒湯圓擺在身旁的小幾上。看上去一團一團,潔白瑩潤的很。 “這是方才夏侯家那位爺給的,小姐嘗嘗好不好?”碧秀笑道。 玉翹舀了一個,欲放進嘴里,卻先把舌尖燙了一下。 蹙眉,人難纏,做的東西也欺負人。 她只得咂著舌,小心咬破皮,流出絲絲熱氣,溢出清甜的香味來。卻也不能擱太涼吃,香會淡褪,定要又燙又熱時吃,才是最好的滋味。 正是桂花滿枝黃點瑩的時節,這夏侯寅卻是巧心思,用時令桂花花瓣作餡料,磨細的白芝麻,又裹了碎碎的胡桃仁。珍珠般的江米輾粉做皮,吃在嘴里糯中帶硬,雜著果仁香,鼻息間縈的盡是桂花甜。 那樣漂亮善變的男子,玉翹瞄過他拿玉骨扇子的手,指節狹長,膚白細秀氣,打理的很是干凈,實難想卻做的一手好糕餅。 正想著呢,隱隱聽到窗外傳來鳴炮奏樂之聲,采芙進了來,笑道:“李公子方才剛剛接旨,好生福氣,竟是雙喜臨門。中了狀元不說,皇上還賜了婚。” “賜了婚?哪家姑娘?”玉翹心縮了縮,跳如擂鼓。 “小姐認得的,就是我們去相國寺時,拉著小姐說了一堆怪話的那個小姐。”采芙歪頭狠想,道:“方才奴婢記下了,是翰林院侍讀學士方常暉的長女,叫什么方雨沐的。” 是她!早該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嗎?玉翹突然覺得房中很悶,有些喘不氣來,索性下了矮榻,要出去園子里走走。 昨落過雨,石子漫路兩畔青苔痕生,父親愛碧梧香桂,種植了半園,如今都長成了,秋風拂過,吹得香桂星點落,梧葉翩躚蝶,即便二門外鑼鼓暄天的鬧,這里依舊彌漫著一絲蕭瑟。 她尋了一處青竹椅而坐,古梨樹光禿禿的,呈凋零殘敗,想起往昔有一日,因對周振威說了狠話,又難割難舍那份情意,竟坐在這兒哭的梨花帶雨,嗚咽難忍。而今在坐這里,竟怎么也想不起那般苦痛的心情是何樣的。是被男人嬌寵的太厲害,所以就忘的徹底,只等那日又受了傷,那般的苦就加倍的痛。 不期然把方雨沐想了又想,她前世淪為秦惜月,在碎花城這樣的邊城要塞,醉生夢死在妓院紅樓里。 著錦衣,熏香身,住華屋,表面風光無限,玉翹曉得,卻是連乞丐都瞧不上,總有些富賈豪紳,把她輕賤起來,是不當人般狠命折騰的,幸好遇到了周侯爺,她才從死氣沉沉中又活了回來。 重活再來一世,她對周侯爺執念深種,可那人,不認得她,且無情無意冷著心,視而不見。 誰也不怪,誰也無錯。 只是即知不可得,她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認了命,尋個好人家,嫁個良人,過那般靜謐滿足的小日子去嗎?何必挖空心思,使著手段,到頭來,卻是讓自己日后的久遠,再不得男人懷抱,也莫想半點疼惜。 如此一念,天已昏沉。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陽禍事 在過兩日便是重陽,玉翹因知曉節后要生禍端,忍不得氣燥神浮,慌的很。周振威雖悔不該講與她聽,卻也無奈,又逢府衙多事,每每竟抽不出身來撫慰她。 玉翹曉得他忙,總是夜里半夢半醒間,被他緊摟進懷里,而一早星眸慵展,溫暖自已的,是裹著身子的紅緞面兒繡衾。 從楚府回來后,對周振威,她生生起了不自在,對他也少了纏黏,再想想往后日子不曉得又要遇什么人,遭什么事,再把那顆心淡了淡。 一早,小廚房里很是熱鬧,玉翹正熱火朝天包著湯圓,灶里頭片柴燒得旺,滿屋里水氣氤氳,婆子用鐵勺輕攪著大鍋里的珍珠圓子。 這煮的已是第三撥,碧秀幾個丫鬟吃得直打飽嗝,可她還是不滿意,那滋味,和夏侯寅贈的比,總欠了些火候,沒他的潤,沒他的糯,更沒他的吃起來唇齒流香。 忍不住嘴一撇,忒是心傷。 溜眼瞟到門邊有個半躲半藏的男娃,穿著綢緞袍子,五六歲年紀,露著半個臉兒,眼神晶亮亮的,不自主的咂著嘴,一副吸著香氣好饞的模樣。 看得都樂了。 玉翹讓碧秀盛了碗,滾滾的,自個端著出了門,那男娃怯怯的跑遠了幾步,又有些舍不得,回身站住盯著她手里。 “你不要怕啊,我這里有湯圓吃,有些燙,我先幫你吹吹。”玉翹半蹲著身,一手拈著羹勺,打散著熱氣,那香味也習習彌漫的到處都是。 男娃經不起誘,吸吸鼻子,磨磨蹭蹭靠攏上來。 玉翹舀了一個遞到他嘴邊,讓他慢慢的咬了口,看著小嘴動,笑問:“娘娘做的好吃么?” “好吃!”男娃開了聲,清脆的很。湯圓還是有些燙,卻又甜的讓他松不開,眉眼蹙起,小鼻小嘴皺成團兒,招人疼的很。 一個丫鬟遠遠的左顧右盼,瞅到這邊,急忙忙碎步奔來,滿腦門的汗,先朝玉翹俯身行禮,再看向小娃埋怨:“我的爺,你怎偷溜的跑了呢?讓我一頓好找!如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向三奶奶交待。” 碧秀過來接了碗繼續喂著,玉翹仰頭把這丫鬟打量了下,卻是見過的,笑道:“你不是小嬋么?你家奶奶近日來身子可大好了?”又看看男娃,邊揩帕子替他拭掉嘴角沾的糯皮末,邊問:“這可就是堂侄暄哥兒?” 小嬋有些惶恐,說:“難為四奶奶還記得奴婢。三奶奶的身子還是那樣,終日病懨懨的,沒甚么力氣。這是暄哥兒,如今養在夫人身邊。” 養在三夫人身邊!玉翹又把男娃上下看了看,倒未曾受委屈,只是,不能親娘繞膝承歡,還是可憐的很。 玉翹自上次避雨偶見三堂嫂后,對她的事或多或少耳聞了些,曉得她因生養艱難,身子遭了大虧損,俗話說久病床前終涼薄,如今三爺周振宏寵著妾室姨娘,三夫人眼不見心不煩,下人看著眼色,尋常行事也就漸怠慢,日子終歸愈發窘迫。 小娃估計是餓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