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絲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德瑞從前是一個很繁華的小鎮，有很多人在這里建了工廠和礦場，小鎮上不像是現在這樣冷清，我記得我小時候，即使在夜晚的時候，街道上也總是人來人往的。”

    愛麗絲是德瑞小鎮的人，她在這個地方出生，在這個地方長大，在這個地方結婚生子，她知道很多很多德瑞小鎮的事情。

    一旦開了話頭，愛麗絲便絮絮叨叨說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和人說過這些事情了。

    愛麗絲在那里不停地說著過去的事情，左思并不覺得厭煩，她很有耐心地聽著愛麗絲的那些過去。

    等到愛麗絲說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左思方才開口問了一句：“后來呢？德瑞怎么會變得荒涼下來？”

    在斯坦的記憶里面，他出生的時候，德瑞就是現在這個清清冷冷的樣子，沒有了那些工廠礦場，便沒有了工人在這里，德瑞這樣的小鎮，本地的居民又能有多少個？

    左思覺得這一切應該和那個幻化成小丑的怪物有關系，也許那個小丑從前的獵物都是成年人，死了太多人，出了太多事兒，所以才導致了工廠之類的全都挪窩了。

    或者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那個東西才會將食譜換成小孩子，畢竟小孩子是很脆弱的，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而夭折。

    這些都是左思推測出來的，她覺得很合理，畢竟狩獵成年人，是很危險的事情，成年人會逃跑，會反抗，也許它是害怕自己會被成年人給反殺了。

    左思在那里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很快的，她便察覺到自己似乎想的有點兒多了，她急忙將自己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然后將注意力轉移到對面的愛麗絲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

    愛麗絲臉上原本帶著笑容的，只是當左思問到德瑞為什么會荒涼下來的時候，她臉上的那些笑容消失不見了，她的眼神里面浮現出來一些什么東西，就在左思以為她會告訴自己什么的時候，愛麗絲卻將話題轉移開了。

    “斯坦，你的作業寫了么？”

    左思：“……沒有。”

    “你該回去寫作業了，早點寫完，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點起床去上學。”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兒，愛麗絲還是什么話都沒有告訴她，左思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卻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愛麗絲不想說，她也沒有法子套出話來。

    只是從她的態度，左思能確定，愛麗絲絕對知道什么。

    或者說，和愛麗絲一個年代的人都知道些什么事情。

    那些被他們有意隱瞞下來，不肯明說的事情，又會是什么？

    原本溫馨和諧的氣氛就這么冷了下來，愛麗絲臉上也沒有了那種溫暖的笑容，她的神情充滿了防備，看著左思的眼神之中似乎藏著什么讓她看不清楚的東西。

    左思想要看清楚那些東西是什么，不過很顯然，愛麗絲并不想讓她看到，她站了起來，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排斥感更強，她似乎在壓抑著什么東西，不肯將她所知道的那些隱秘東西告訴左思。

    “上樓去吧。”她說了一句，幾秒鐘之后，她又添加了一句：“所有的一切都將會過去的，很快的。”

    說完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之后，愛麗絲轉身進了廚房，嘩嘩的水聲從廚房里面傳了出來，碗盤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像是砸落在左思的身上。

    她感覺自己的心里面沉甸甸的，像是壓抑著什么，那些東西在她的體內醞釀，發酵，不知道何時便會噴涌而出，將她整個人吞沒。

    左思完全沒有辦法理解愛麗絲的隱瞞。

    如果她知道關于那個小丑，關于那個怪物的事情，為什么她又不肯說出來？

    她在椅子上面坐了很久，廚房里面的水聲已經停了，可是愛麗絲卻沒有從里面出來。

    天色已經黑了下去，廚房里面沒有開燈，里面的人也沒有發出聲音。

    餐廳里面的燈亮著，溫暖的燈光卻無法穿透黑暗，照進那個空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攔在了那里，將餐廳和廚房，隔成了兩個世界。

    左思知道愛麗絲是在有意躲避著她，若是她繼續待在這里，愛麗絲會一直藏在廚房里面不出來，她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慢慢地朝著樓上走去。

    小孩子尚且會有不想告訴大人的秘密，會有想要隱瞞不說的事情，更何況是大人？

    不想說，不能說，不肯說。

    無論是哪個原因，她都無法從愛麗絲的口中得到那個真相。

    朝著樓上去的樓梯依舊嘎吱作響，像是無法承受她的重量，隨時會坍塌下去一樣。

    左思知道，那只是她的錯覺而已，這些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坍塌的樓梯，踩了這么長時間，也沒有坍塌的跡象，就連那嘎吱嘎吱的聲音，也和最初的時候，沒有什么區別。

    左思突然覺得，也許那嘎吱嘎吱的聲音，是樓梯說話的聲音，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語言，聽在人類的耳中，就只是那些毫無意義的嘎吱聲了。

    樓梯并不長，她很快便走完了，站在看二樓樓梯口，左思心中感覺到有些異樣，她轉過頭去，便看到愛麗絲正站在樓梯下面看著她。

    離得這么遠的距離，左思卻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她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最后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么好說的，她轉過身去，朝著房間走去，那個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消失不見了，左思松了一口氣，心里面沉甸甸的。

    這一晚，左思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下樓。

    一夜時間過去，昨天的事情就好像翻了篇兒，那個對她充滿了防備的愛麗絲消失不見了，她又恢復成了那個溫柔的mama。

    昨天的事情兩人十分默契，誰都沒有開口提及，兩人就這么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吃過早餐，左思和愛麗絲說了一聲，離開了家門，前去校車停靠點兒。

    貝芙麗和瑞奇兩個已經到了，他們臉上也掛著大大的黑眼圈，看得出來，他們昨天也沒有睡好。

    三個人會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瑞奇指著左思臉上的黑眼圈哈哈大笑了起來：“斯坦，我以為你不會害怕的，原來你也是會害怕的啊……”

    先前左思的樣子太過鎮定，好像那些可怕的經歷對她來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這讓讓瑞奇感覺很不真實，覺得左思和他們不一樣，甚至覺得左思和他們不是一個物種，現在左思像他們一樣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才讓瑞奇真切地感覺到，左思和他們是一樣的。

    左思看著瑞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有害怕。”

    瑞奇伸出手攬住了左思的肩膀：“好好好，你沒有害怕，你是最勇敢的。”

    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