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你怎么來了？”

    程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關切的眼神凝視著她：“心心，節哀順變。”

    “嗯。”沐心玥點點頭，全身透著深深的疲憊。

    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越野隱匿在夜色里，歐陽帆點著了一根煙靜靜地看著兩人的靠近和低語，吞云吐霧間遮住了他眼中的沉思。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自己才是那個多余‘第三者’，顯然是有人別有用心想讓他明白這一點，這個人是他大概可以猜得出，至于目的……

    其實，并不難猜。

    程徹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正想著該如何措辭就被她搶先說：“我有點累，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心心……”程徹一把拽住她擦肩而過的手臂，讓她心中一直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陡然爆發，她崩潰低吼：“你能放我一馬嗎程徹！你放過我行嗎？”她喘著粗氣，面容幾乎痛到扭曲，一串串淚珠涌出了眼眶。

    程徹有些不知所措，正想上前安慰她就見一個急促的身影朝他們飛奔而來。

    歐陽帆輕撫著她的后背，安慰她。沐心玥頓感身上一軟，倚在了他的身上，他攬住她，柔聲說：“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去。”剛才，他清晰地聽到了她歇斯底里地叫喊，那樣憤慨，那樣悲愴，讓他的心猛然一震，于是他顧不得心里所有的疑問，想也不想的超她飛奔而來。

    看她點頭，歐陽帆又對程徹說了聲：“抱歉，我們先走一步。”

    程徹瞥見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緊擁著她，心中不是滋味，他努力忽略掉這個人的存在，只專心地注視著她說：“路上小心。”

    沐心玥不語，頭也不回地跟著歐陽帆離開了，坐進車里，她才低聲說：“我不想回家。”

    “好，不回家。”歐陽帆從后座拿出一盒老式點心，“但是要吃東西。”

    沐心玥一眼就認出這是什么，嘴角終于有了一絲弧度心中的感動與感激交織，她深深地望著眼前這個人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乖乖地“嗯”了一聲。

    兩人走在離大院不遠的公園里，這里一直是市政大院孩子的‘后花園’，孩子一茬一茬地長起來，公園也經歷了一次一次的改造。可即使時隔多年，她仍然能在這里找到童年的味道，歐陽帆陪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靜靜地看著她。

    沐心玥察覺到他關切的目光，卻沒又回頭看，“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就跟白建生要求讓我姓沐，連名字都是爺爺取的。爺爺說，‘玥’是古代的神珠，我出生的時候爺爺連升兩級，他說我是他的心頭福珠，是他的福星。”她幽幽地說。

    “爺爺……為什么是爺爺呢？”

    想到往事，她不覺笑了：“我兩歲的時候，爺爺住院認識了的一位玄學大師，他給我算命說我福氣綿長，既然姓了自家姓就必須這樣稱呼，以免折了自己的福氣，也折了爺爺的福氣。”

    歐陽帆點了點頭，“關心則亂。哪怕是迷信也愿意相信，只為你一生平安。”

    沐心玥卻直搖頭，“真是偏心，他明明有五個孩子，六個孫子孫女，一大堆數不清的侄子外甥，卻只記得一個姓白的外姓人。”沐心玥彎著身子，兩只手臂支在腿上，低著頭撥弄手指，“不過也對，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

    歐陽帆溫柔地凝視著她，臉上掛著溫暖的笑意，“不要這么說自己，在他的眼里你不是外姓人，你姓沐，是他最親的人，他很愛你。”

    沐心玥的聲音漸漸低落下來，“爺爺喜歡聽戲，可現在家里的戲唱得卻比京戲精彩得多，你說要是爺爺知道了他會怎么想我……”她望著漆黑的遠處，杏樹的輪廓若隱若現，多少年了還是長得這樣好，不懼風雨，不畏嚴寒。。

    歐陽帆知道她終于說出了真正的失落，他摟住她說：“他不會怪你，也不怪他們，他愛你們每一個人，因為他愛這個家。”

    沐心玥靠在他的懷里，“謝謝你，歐陽帆。謝謝……”

    歐陽帆用臉頰蹭了蹭她的長發，“再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我想聽聽，我的小孔雀從前是不是也這樣驕傲、執拗，卻總是這樣惹人愛。”

    沐心玥指著不遠處說：“夏天的時候啊，我總來這里玩水，就坐在那里，那塊兒噴泉底下，原來那里養了一池子的金魚，還沒有噴泉。我可以玩兒好久都不停。那時候我的年紀小，皮膚嫩得很，公園里的毒蚊子又多，爺爺就蹲在我旁邊給我打扇。我媽從不打我罵我，因為這個還打過我一次呢，可我就是喜歡，就是不聽話，爺爺就偷偷的帶我來……”她繪聲繪色地講，他聚精會神地聽，也漸漸笑了出來。原來這就是她的童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說起她的故事，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故事。

    “從小就不好惹。”歐陽帆笑她，“怪不，我第一次在豪江遇到你的時候，你就像一只驕傲的小孔雀一樣目中無我，還得理不饒人。”

    沐心玥的笑意收斂了些，聲音不禁低落起來，“再也不會了。”

    死亡，這個她只在書里見過的詞語，雖然覺得它冰冷而陌生，卻從不覺得它與其他詞匯有什么不同。可現在，她只是想想就覺得悲痛至極，這個疼愛她的人永遠離開了。

    歐陽帆堅定地說：“會的。”

    沐心玥一怔，心里陡然一松，將眼里的傷心流露個徹底，聲音低沉到令人窒息：“真的嗎？”

    “真的。”歐陽帆緊緊握住她的手，再也沒有松開。

    沐心玥突然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自責委屈又無辜：“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來。”

    “對不起，謝謝你。”歐陽帆的心里藏著細微的挫敗感，“沐心玥，除了這些話你就沒有別的要跟我說了嗎？你一定要在心里跟我劃出這么清楚的界線？”

    沐心玥一怔，看著他說：“你不問問他嗎？”她知道他的溫柔體貼，也知道他溫潤的外表下對外人是暗含疏離的，所以他習慣掩飾自己的情緒。可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他從來不會在她面前刻意掩飾什么，可今天……所以，她現在寧愿他大發雷霆，質問她與程徹的關系，質問她如何取舍，也不想他隱忍不發，暗自神傷。

    “你應該介意的，這恐怕是最俗套的關系。”沐心玥自嘲道。

    歐陽帆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那樣漫不經心的語氣是他一貫掩飾自己的方式：“只是一起走過一段路而已，三年以后，他還重要嗎？”人的一生總有些秘密的，他不愿問她的過去。

    更何況……如果愛，就不必多問。

    這話說得她啞口無言，只愣楞地看著他，剛想說些什么就猛然感到小腹一陣抽痛，她的臉色‘唰’地一白，痛到無聲。

    歐陽帆敏感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怎么了，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