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給她自己聽。

    她靠在門上，門板又冷又硬，硌得她的骨頭疼，她盯著臥室緊閉的門，豎著耳朵聽了聽，臥室里沒有絲毫響動，內心的不安和失落愈加深重。她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看見他合著眼躺在床上，應該是睡著了，她放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小心摘下他的耳機，動作輕微，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他。

    程徹睜開眼睛，笑看著沐心玥，拉過她的手：“人走了？”

    “嗯。”沐心玥順勢在床邊坐下，程徹握著她的手摩挲著，她拍拍他的手背，順勢把手抽了出來：“這里天氣熱，你去沖個涼，換身衣服吧。”她站起來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身衣服遞給程徹。

    “好。”程徹拿著衣服，走進了浴室。

    而沐心玥的笑意也在浴室的門關上那刻逐漸冷卻，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耀眼而刺目，她的雙手被灼得火辣辣的疼，艷紅的指甲在光芒的映襯下幾乎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她坐在床邊，兩個手指捏著那只耳機，盯著它看了又看：“你到底拿我當什么？”她的嘴角溢出絲絲苦澀，然后隨著風聲而去，化為烏有。

    浴室的門打開，撲面而來一股濕漉漉的潮氣，程徹從浴室里走出來，衣服上有星星點點的水印，頭發也沒有擦干，他走到她身邊，問：“看什么呢？”

    沐心玥靠在窗下的懶人椅上看書，頭也沒抬地：“偷影子的人。”

    “看得這么入迷。”程徹按了按她的肩頭，濕漉漉的短發幾乎貼到了她的臉頰上，一股涼意弄得她有些難受，于是身子一側往旁邊躲了躲，笑著推推他：“涼的很，先把頭發擦干吧。”

    程徹隨口‘嗯’了一聲，隨手拿了塊毛巾擦頭發：“這書講的什么？”

    “講的一個能偷別人影子的小男孩幫別人治愈傷痛的故事，說是故事，我倒覺得更像童話。”這樣的天賦只存在于童話里，她沒有小男孩那樣神奇的天賦，也沒有他愿意為影子點亮生命光芒的無私。

    程徹站在她的身邊，零星的水珠子濺在她的臉上，她用手背在臉上隨便抹了一把：“干嘛呢，撒了我一臉。”

    程徹不好意思地連聲說：“Sorry，Sorry……”

    沐心玥白了他一眼，看他的耳朵通紅，不禁皺眉：“洗澡的時候當心一點，別讓耳朵里進水，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她按著他坐下，然后拿棉簽小心地幫他清理耳朵里的水漬，程徹卻不當回事：“沒事兒，早就好了。”

    沐心玥一聽，板著臉嗆他：“估計上次的中耳炎再嚴重一點，或者干脆聾了，你就是能把它當回事了也沒用了。”

    “好，我以后注意。”程徹保證道。

    沐心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切，每次都這么說……”

    “真的，我保證。”

    沐心玥玩笑似的問：“你的保證，我還能信嗎？”看他臉色僵住，她才說，“以后記得，盡量不要讓耳朵碰水，也不要經常戴耳機了，對耳朵不好。你平時都不喜歡戴的，今天怎么了？”

    程徹一怔，伸手環住她，“我們一會兒去看夜景好不好？”

    沐心玥看著他黝黑的瞳孔，里面的點點斑駁隱約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顯得支離破碎，她笑得有些恍惚：“好”

    夜生活，才是這里的主題。

    兩人乘著大巴一路到新城，沐心玥一直心事重重，下車的時候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踩空，程徹眼疾手快地伸手攬住她，“小心點。”

    一路上，他就這樣緊握著她的手，再沒有放開。遠離□□的羊腸小道靜謐極了，只聽到風‘沙沙’作響，吹動著嫩綠枝條輕輕浮動，路燈旖旎，一團團黃色的光暈映得影子也是暖暖的。

    沐心玥低頭對著自己的影子輕輕一笑，程徹怔怔地凝視著她，許久之后，緩緩開口：“我們在一起吧。”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心傳來的陣陣暖意，心卻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停了半晌，才勉強扯出一絲笑：“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程徹不知道哪里來的沖動，伸手把她整個人埋進自己懷里，緊緊箍住她，聲線里蘊藏著一絲乞求：“我們在一起。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好嗎？”

    沐心玥沉默。

    江邊的涼風裹挾著一絲寒涼的水汽撲面而來，讓她不由瑟縮，她的指尖冰涼，微顫的手臂輕輕地環上他的腰，眼中蘊著點點晶光。這樣熟悉的低沉終于再次擊潰了她，可她再也吐不出曾經的那個‘好’字。她默默退出他的懷抱，定定地看著他：“如果……我不會再回去了呢，我們要怎么在一起？”

    程徹似乎早已料到她的這個問題，同樣的問題又橫在他的眼前，這次的他卻沒有猶豫，反而堅定地說：“那就不回去了，留下來，我陪你一起留下來。”

    一句話讓沐心玥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程徹，你……你別鬧了，你……”她承認，她是在試探他，也料定他會知難而退，可這次他竟然……

    沐心玥有些不知所措了。

    程徹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我沒鬧，我是認真的。”路燈下的影子，輪廓別樣的清晰，被拉得老長。看著影子，一雙成對地立在那兒，沐心玥霎時有種寧和靜好的沖動，她看著他，幽幽地問：“有多認真？”

    “很認真。”程徹撫著她的肩，一字一句地說：“認真到我愿意放下我所有的固執。”

    沐心玥輕輕拂開他的手，淡淡一笑：“但愿吧。”如果，她在回來之前就聽到了這動聽的承諾，那就是她聽過的最好的承諾，可現在，這句遲到的承諾對她來說就像過期的巧克力，雖然依舊是她喜歡的甜膩味道，但是卻吃不得了。

    程徹緊握著她冰涼的雙手：“相信我。”她整個手背都被他攥得發麻、發癢，像是有一群蟲子在爬來爬去一直蔓延到心里。

    她看了他半晌，并不選擇回應他什么，而是突然揣起一抹壞笑：“這里的夜生活最精彩，不去看看太可惜了，陪我去吧，我們喝兩杯。”

    “嗯……”程徹有些遲疑。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地方，可是我喜歡，我現在就想去，你就當陪我了好不好？”沐心玥看他還站在原地，她上前扯著他的胳膊，“走嘛，走嘛！”

    “好。”看她好像又恢復了那股興奮勁，不同于之前的興趣缺缺，程徹不想掃了她的興，只好點頭答應。

    這里濃烈的燈紅酒綠老遠就飄出一股肆意的味道，舞臺上那幾個狂野的年輕人玩著‘隆隆’作響的重金屬搖滾，或紅或藍的霓虹射燈耀得人暈頭目眩，音響里混著聽不懂的Rock。

    沐心玥很快適應了這樣的吵鬧，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樣又瘋又鬧，程徹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招架不住。沐心玥瞇著眼，指尖輕輕地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