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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來,是件月白的春衣。 “這是郡主做給云大人的,說是來年春日穿。” 又拿出個小盒子。 打開是八顆夜明珠,洵青:“這是蕭大人說了要給云大人的,蕭大人說,郡主房里的這些東西王爺不準動,只有將郡主小時候最心愛的玩物贈給云大人,一共九顆,只是有一顆郡主小的時候就找不著了,望云大人莫要同王爺一般見識。” 拿出個紫檀匣子,洵青卻不打開。 “這里面是郡主準備的嫁衣,繡了一半不到,郡主的眼睛便是不好使了……郡主說,還是應該她來繡,我們就沒動,這一套,王爺不要,我留了下來,想了想還是應該給大人。” 又拿出個小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枚平安扣,正是云涯送給夏暖的那一枚。 “這是郡主有次暈倒之后,就摘了下來的,郡主讓放在箱子里,我想著,該是給大人的。” 最后拿出個小盒子。 打開來是三封書信:“這是郡主寫的,寫了許多,留下的就這三封,郡主也沒說,但我知道是給大人的。” 洵青看得云涯一眼,對方已是眼眶深紅。 她嘆口氣道:“我還有個錦囊,里面有一縷郡主的頭發,郡主曾經說過,要我帶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恕我,就不能給大人。” 云涯一樣一樣看過,伸手去摸那月白的春衣。 手到一半,落在空中隱隱發顫,他根根手指收緊,又放于身側,閉眼半晌,睜眼時吐了口氣,極力壓抑著。 云涯伸手取下脖頸上的那一枚平安扣,只道:“能勞煩姑娘將這兩枚平安扣一起編成鏈子系在手上么?” 洵青詫異,頓時反應過來另一枚指的是夏暖留下的那一枚。 “大人稍等,我不是太會這些,我將霜河叫過來。” 云涯點頭,又問:“這個大箱子我能一齊帶走么?” 洵青:“可以。” 洵青帶霜河回來后,云涯坐在夏暖閨房中,安然望著窗外紛飛大雪,只是方才拿出來的東西都被他一一收好了。 霜河測過云涯手的尺寸,取了些朱色繩結來編手串。 云涯整個過程都極安靜,霜河將之前在平安扣上鏈子的碎石也編進手串,編好之后,云涯試了試,剛剛好,就戴在了手上,隨手拉起袖子掩住。 臨了要走。 云涯問了句:“她走的時候,難受么?” 本是長久的沉默,他驀然一出聲洵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在小幾上像是睡著,手中握著寒梅,臉上……” 洵青沒說下去,云涯去看她,洵青苦笑還是說完了。 “淚流滿面,想來,是舍不得走。” 云涯要動的身子又靜止片刻,舔舔唇,沙啞道:“謝謝姑娘。” 洵青搖頭。 云涯不再問,帶著箱子走了。 洵青看著他的背影在大雪中踽踽而行,說不出內心的難受。 送走云涯,洵青驀然想到,她也該走了。 此念一起,她竟然覺著十分惘然。 天地之大,自此,孑然一身,無處為家。 踏云樓。 看完信,數完東西,已是夜深。 洗漱罷,將大箱子放在床頭。試了試那身月白的春衣,剛剛合身,連紋理都繡的不顯山不露水,挺好看。云涯小心將衣服脫下來,疊好包上,放在箱子里。又將紫檀匣子抱出來,獨自坐在床上,慢慢打開,一身正紅繡金繞銀。 左邊衣領上有鳳,右邊衣領上空空一片,那里本該有一只凰,大夏常見的嫁衣模樣,云涯的手落在空空的右處,指尖顫抖。 忍了一日的淚,就這么突兀的落了下來。 他扶著匣子蓋,低下頭去,肩頭抖著,淚流著。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以前還有一只手執意要去摸他的臉。 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了。 時光荏苒,一轉眼,已是春日。 洵青初五就離開了安陽王府,踏云樓隱隱有些消息,卻并不能時時知曉人在哪。 云涯自那日出去后,回來又養了一段時日。 身子徹底差不離后,開始處理踏云樓中的事物。 堆積的事物,十日就理順了,張竹不走了,在京城置辦了宅子,和南夜闌的婚事定在夏末,時不時回踏云樓看一眼。 期間寧植來找過一次云涯,水千隱隱聽得爭吵聲,寧植走的時候倒是一臉平靜,只是云涯氣的回屋躺了一下午,眾人都不敢過去。 第十一日。 云涯問水千:“之前讓你找的孩子找的怎么樣了?” 水千:“有幾個根骨好的,都在外樓。” 云涯:“我去普渡寺一趟,后日回,回來了要見他們。” 水千應是。 再去普渡寺,云涯心情說不上好說不上差。 夏暖的長明燈本是生燈,現在已經移換了位置。 云涯找到的時候,為燈添滿了燈油。 靜靜在燈下坐了一個時辰。 住持到的時候,云涯就看著那燈。 住持和安陽王交情匪淺,合掌宣了聲佛號,道:“逝者已逝,云施主切莫太過悲傷。” 無數人對他說過這句話。 片刻后,云涯首次回答了句:“不知如何看開。” “死者皆入輪回,郡主這一世已然過去,再不受毒發之苦。” 云涯未回頭。 “皆言人死如燈滅,但那是對死者而言。活著的人,譬如我,譬如王爺,都是當局者迷,看不開的。” 住持不再勸,坐在云涯身側,念了段往生咒。 住持要走的時候,云涯道:“大師,后山多桃樹,我想挖一顆走,可否?” 住持:“緣何?” 云涯:“我和郡主相遇在后山,那時,桃花正開。” 住持:“如此,云施主請便。” 云涯在山上多住了兩天,到處走動時路過一塊大石。 他問:“為何叫封刀石?” 隨行的小沙彌道:“有許多江湖人士來我普渡寺皈依,造下過殺孽的,用此石磨刀封刃,方入我佛門。” 云涯看得那石頭一眼,點了點頭。 桃樹挖松動后,云涯沒立即挖出帶走。 他離開普渡寺前又去了那石頭處一趟。 取出常年的佩劍,已劍刃拭石,劍鋒不再。 收劍入鞘,轉身離去。 ☆、葬平生·終回 春初來的快,三月不過半,桃花開遍護城河,踏云樓里什么都不缺,花卻沒幾朵。踏云樓的事情循序漸進,云涯常常也能空出些時日。 水千找來的孩子,他瞧過了,有幾個,根骨倒是不錯。選誰,倒還拿不定主意,只有再多看一段時日。 這些日子,踏云樓中人已經摸著規律,往往堂里找不著云涯,指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