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會更嚴重一些，鬧不好還要被送到干校進行勞動改造。

    小禾說，“身處這場洪流之中，任誰也無法規避，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把沖擊降到最低。未來是光明的，堅持就是勝利……”

    這些年來，她和老楊守在家里，守著那棟小樓，默默地堅持著。

    前年，有一伙人闖進來想占房子，她拿出那份烈士證書，說他們家是軍烈屬才攔住了。事后，她和老楊找到市武裝部，向組織上反映情況。相關同志接待了他們，還幫著處理了問題，這才保住了這棟小樓。

    小禾跟他們說過，遇到事情就把烈士證書拿出來，有困難就去找市武裝部。后來，他們也發現了，武裝部是在運動中唯一未受到沖擊的部門，也是軍烈屬家庭的有力后盾。

    相對來說，他們家還算是幸運的。

    老楊退休了，按月領著工資。小禾的兩個舅舅和舅媽也保住了工作，幾個孩子也留在了城里。再看看那些家庭出生不好的，大多被下放到了農村參加勞動。

    她想，她和老楊得好好活著，等著小柳和小磊長大的那一天。

    到了那時，日子會更好些吧？

    *

    秋分這天，徐秉坤也收到了小禾寄來的全家福。

    他跟老伴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收在了相冊里。即便小禾沒說，他也猜到了小禾和建暉的工作性質。這照片只能自家人看看，對外不能輕易提起。

    這幾年運動迭起，廠里也不太平。

    不過，他和孩子們受到的影響較小。

    當初搞“公私合營”時，他力排眾議，把徐家的藥房直接并到了省中藥廠的下面，家里也沒占任何股份，算是給國家做貢獻了。劃成分時，勉強歸到了市民行列。另外，他還頂著一個“進步人士”的頭銜，可這“無意”之舉，卻免了后續的很多麻煩。

    況且，徐家還是軍烈屬家庭，廠里對這個也挺重視的。逢年過節，保衛處的同志都會帶著慰問品前來探望，一家人的臉上都有光彩。

    而市里、區里和街道辦，對軍烈屬也有照顧。每年“元旦”前夕，市武裝部會邀請他和老伴去參加擁軍茶話會，請他們這些軍烈屬聚一聚，還發放一些紀念品。

    在茶話會上，每次都能碰到楊書懷和柳淑珍同志。見親家穿著一身灰制服，正襟危坐的樣子，也頗為感懷。

    聽說老楊下來了，日子不大好過。雖然他們也是軍烈屬家庭，可資本家的名頭卻無法消除，商店領導是做不了了，那就做普通群眾好了。

    相比起來，他們徐家還好。

    這還多虧了小禾。

    當初，若不是她一再提醒去申請烈士證書，可能就把這事給忽略了。那時人人都講奉獻精神，哪有主動向組織上伸手的？可現在看看，如果不是有了這個，恐怕他也得下來。

    這些年來，他在廠里擔著總藥劑師的職務，吃著技術飯，在行政方面參與的較少。當運動興起后，雖然受到了波及但還能承受。他安穩了，老大一家也未受到太大影響。

    他明白，這都是沾了老二的光啊。

    家里一直保留著小兒子的那幾張照片。他給小禾看過，說這就是你父親。那時小禾年紀還小，可一轉眼她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他希望小禾和建暉能帶著孩子們回來看看，可他們的工作很特殊，不能輕易離開京城，只能再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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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 柳曉靜又懷孕了。

    這時候她已年過三十，算是“高齡”產婦了。肖建暉欣喜的同時也很擔心, 想勸她再考慮一下？

    可柳曉靜卻想把孩子生下來。

    相比起后世, 那三十五六歲才生孩子的女性，她不過三十歲, 身體也不錯, 應該沒啥問題吧？況且，運動已經結束了, 今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實在是沒什么可擔心的。

    肖建暉只好答應下來。

    這幾年, 他洗衣做飯, 各種家務活已經很老練了, 再多一個孩子也好，家里更熱鬧一些。況且，戰友們大多要了三四個, 像他們這樣兩個孩子的還真不多。

    于是，柳曉靜安心備起胎來。

    她注重鍛煉身體, 吃飯不挑食，粗糧細糧搭配著什么都能吃，還特別注意營養均衡。肖建暉呢, 想著法子給她做吃好的。冬天蔬菜少，就變著花樣炒白菜、燉豆腐，還從家里弄了一些魚罐頭、水果罐頭、外加上幾箱子蘋果，給她增加營養。

    七十年代末, 最好的營養品除了罐裝奶粉、蜂王漿之外，就是麥乳精、桔子汁了。結果，肖建暉把積蓄都拿了出來，托人走后門買了一大堆營養品，讓她跟孩子們敞開了吃。

    這時候的桔子汁，是原汁原味的濃縮果汁，和后世那種用添加劑調配出來的“飲料”截然不同。那味道酸酸甜甜的，可開胃了。柳曉靜愛喝，小柳和小磊也愛喝，肖建暉就把自己的那一份都讓給他們喝。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柳曉靜把懷孕的事瞞了下來，無論是老家那邊還是省城那邊都不知道。倒是肖將軍無意間從小柳口中聽說了，就讓肖建暉回去帶了一大堆吃的，什么蘋果、餅干，還有麥乳精和桔子汁，把小柳和小磊高興得不得了。

    冬天里，水果很少。

    她和建暉喜歡把蘋果一個一個地用衛生紙包好，放在大衣柜里。一拉開柜門，就能聞到撲鼻的香味。弄得孩子們最喜歡開柜門了，就為了聞聞蘋果的香味，解解饞。

    現在，爺爺家的蘋果都被運來了，終于可以敞開肚子吃了。

    *

    到了來年秋天，柳曉靜順利地生下了老三肖小軍。

    這是一個健康寶寶，哭聲嘹亮，還特別瓷實。姥姥那邊聽說后，就給寄了幾罐麥乳精和兩套新衣裳。爺爺那邊直接寄了錢過來，說讓他們看著買吧？

    趙桂枝趕制了一套娃娃穿的小衣裳，還有虎頭帽子和虎頭鞋子，帶著一股nongnong的鄉土氣息。而李秀芝也不甘落后，也做了一套。不過，她的針線活兒比不上趙桂枝，就在寄包裹時，加了兩罐子辣菜。這是她的獨門手藝，任誰也比不過的。

    青松大哥對小禾那是掛在心上，春梅也特意備了一份禮物，寄了過去。

    想著大伙兒都圍著小軍轉，她就專門給小柳和小磊做了一雙新鞋子。現在青松提了干，已經是單位里的小領導了，還分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說要把她和孩子們都接到城里去。

    小禾也跟她出了個點子，說過兩年政策寬松了，可以在城里擺個攤做個小買賣，可掙錢了。到時候不但能養家糊口，還能發大財呢。

    這話聽著讓人格外歡喜，她和青松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只盼著那一天早日到來。自打結婚之后，倆人就聚小離多。現在孩子們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