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無視掉我，就自顧自的玩雪去了。莫離在雪里搗鼓著，儼然一個孩子的幼稚模樣，眼神里，再沒之前的深邃魅惑。

    他將周邊的雪大多收集起來，卻不讓地顯露出來，還在地面留了不薄不厚的一層。許是跑得發(fā)熱了，他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露出雪白的脖頸。莫離本就長得好看，這樣一來，白雪將他的臉映忖得越發(fā)帥氣迷人。

    “小沐，我不和你比了。”他拍拍身上的雪，直立在雪里，燦爛的笑著。

    我不理解他突然改變的想法，問，“為什么？”

    “因?yàn)椋乙獮槟阒谱饕蛔┍ぃ@個過程，我想要你和我一同完成。”他明亮的眼睛期待著，我不忍拒絕，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見我答應(yīng)了，嘴角自然而然的揚(yáng)起好看的角度。

    莫離快步跑進(jìn)屋去，不一會兒，拿了兩把鏟子出來。其中一個最小的，不過二三十厘米，是用于盆栽的。大的那把，是用來打理花園的。

    他用大鏟子把雪地拍平拍嚴(yán)實(shí)，再鏟了一小堆雪過來，用手慢慢的揉捏著，就像在為建房筑基一樣。

    “我要怎么幫你呢？”我問。

    “不用你幫，你就看著就好。”

    “好吧。”

    站著覺得有些累，我干脆蹲了下來，傻傻的盯著他的手，眼珠子隨著他手的移動不停的轉(zhuǎn)動。莫離一邊堆雪，一邊用小鏟子認(rèn)真細(xì)致的雕刻著，不一會兒，雪堡的基底輪廓就顯現(xiàn)了出來。

    莫離一直沒有回頭，大約是覺得做這件事，需要異常小心翼翼，半分不敢懈怠。我看得極為入迷，心里由衷的贊嘆他的技藝。

    我就這樣蹲了許久，腿部隱約傳來一股麻意。我揉了揉腿，然后不動聲色的站起身來，生怕驚擾了莫離的作品。

    雪堡的整體輪廓已經(jīng)出來了，就像剛出生的美人胚子，雖然還沒有長全，卻已讓人滿懷期待。

    莫離多次微微調(diào)整自己的位置和身體的姿勢，整個過程極為仔細(xì)，完全不像我之前認(rèn)識的自戀傲嬌的模樣。小鏟子在他手里，儼然成了大自然的雕刻工具，而莫離正在為自然加工。

    最后一筆刻下，莫離輕輕的放下手來，雪堡終于完整的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卻是過了兩三個小時(shí)了。

    任何一件精美絕倫的作品，都是需要時(shí)間和精力來完成的，我見證了莫離制作雪堡的全過程，自然知曉他的辛苦。

    莫離轉(zhuǎn)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的眼睛，深情且低沉的說，“我知道，半天時(shí)間太短暫，我沒法為你去做多少事。所以，我將它送給你，是想用它來在你的心里留下一個印記。如果可以，也讓我在你心里留下一個印記。”

    我很難過。他總是這樣，明明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明明已經(jīng)讓我揮不掉抹不去了，卻還這樣說。

    “莫離，你已經(jīng)夠好了。”我心里堵堵的，悶悶的。

    “不，你還沒有得到幸福。”

    “莫離，你別這樣，我已經(jīng)很幸福了，真的!你信我。”

    他伸出一只手來，撫上我的臉頰，手里的冰涼讓我很是心疼他。我握住他的這只手，用熱氣呵著，希望他能溫暖一點(diǎn)。

    “小沐，對于你幸福這件事，我不信你，除非……”他的眼神閃爍不定。

    莫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我手里抽出了他的手，笑著對我說，“雪是會化的，我們把它記錄下來吧。”我點(diǎn)點(diǎn)頭，心情卻再也回不到剛開始的那種單純快樂。

    “來，小沐，我們一起和它合個照吧！”他伸出手來，等待著我的應(yīng)允。我頓了頓，然后微微一笑，將手放在他的手心。

    ‘咔嚓!!’一瞬間的記憶定格。他把我擁在胸前，笑得那么幸福，幸福得那么自然，就像擁有了人生的所有。

    莫離把頭枕在我的肩上，在我的耳邊低語道，“小沐，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留著它，一定要記得我。”我點(diǎn)點(diǎn)頭，很堅(jiān)定，希望能讓他明白，縱使無法愛上他，但也無法忘記他。他一直都是我生命里，屈指可數(shù)，最親近的幾人之一。

    天邊的昏暗開始襲來，我應(yīng)了莫離半日的愛情，也終要消散。

    莫離突然抱住我，說，“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嗯。”我淡定的說。經(jīng)歷了那么多，我想，不論是什么消息，我也能很鎮(zhèn)定。

    “我想抱著你，把它說完，好么？”

    “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小沐，你還記得么我說過，我會陪你等來顧塵。”聽見他的名字，我的心里還是禁不住咯噔了一下。莫離不管我有些明顯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我知道，不管你在我們所有人面前怎么深藏，你的心底都永遠(yuǎn)只會裝著他。我也知道，不管你們之間有什么阻擋著，最終，他都會不顧一切的走到你身邊。這一天就要來臨，而我能做的，就是陪你到最后，親眼看見你幸福的和他在一起。”

    “……”

    我正想開口，莫離抱著我的手臂用力立刻緊了緊。

    他說，“你別說話，小沐。聽我把話說完。顧塵再一次去紐約的時(shí)候，他去找了我。那時(shí)候，夏喬雅被檢查出患了乳腺癌，而且已經(jīng)過了最佳治療期。夏喬雅本就是千金小姐，嬌貴，心理素質(zhì)很差，很消極悲觀，懼怕死亡。當(dāng)時(shí)，吵著鬧著要看見的那個人就是顧塵。小沐，你知道嗎？顧塵那么強(qiáng)勢的一個人，竟然也有無奈的時(shí)候。見到我之后，他告訴我，他不記得你了，但他還是喜歡了你。但，他卻沒法留下來尋找遺失的記憶，因?yàn)椋f他要回去，還了夏喬雅那段時(shí)間里為他所付出的一切。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必須給……他說，他會回來。但希望他回來時(shí)看見的，是我能給你幸福快樂。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回來了，但我，卻沒能做到我和他所共同期許的。”

    “莫離，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呢？”我顫抖了肩，那句他已經(jīng)回來了，讓我之前說好的鎮(zhèn)定不知什么時(shí)候一溜煙的跑掉了。

    他抱著我的手臂又一次緊了緊，用他的腦袋貼緊我的腦袋，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小沐，祝你幸福。”說完，他赫然放開我，嘴角上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移向我的身后，笑容越來越深。

    轉(zhuǎn)過身，他還是明媚的笑著，就連這個冬天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沐沐。”

    他展開雙臂，我愣了許久，直到感到臉頰的淚水的冰涼，才慢慢移動雙腳走向他。

    走進(jìn)他，看著他，我的思緒一片空白。

    他擁我入懷，溫柔的說，“我回來了。”我閉上眼，感受他真實(shí)的存在，眼淚不自覺的滑落。

    許久，我放開他，指尖輕輕觸碰他的臉頰，顫抖著音問，“能不能，不要再走了”

    “不走了。”

    “真的嗎？”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我的眼神里是不可轉(zhuǎn)移的堅(jiā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