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家的路上，再沒有顧塵。

    我提著龍貓，卻沒有精力去逗弄它，這段時間里，若不是阿喏，也許它那圓滾滾的小肚皮就要癟了。

    看著窗外慢慢向身后移動的街邊建筑、店面，顧塵陪著我路過的一幕幕景象又自覺的映入我的腦海。我忽然想起了他不愿吵醒我，陪我來回折騰的第一次公交上的交集……在回憶里，我漸漸淪陷，像是要故意迷失方向，不愿意讓思緒回到痛苦的現實里。

    已經是寒冷的冬天，我均勻呼吸呼在窗玻璃上的霧氣久久不能消散。自從沒了顧塵的陪伴，我都把之前那種公交上睡覺的習慣給戒了，原來，他的肩膀是那么具有治愈能力。

    一路上，沒人打擾。艾莎一直坐在我身邊，很安靜很安靜。早在她來大學不久，就一點一點的變得安靜起來，一反之前那種天真愛鬧的常態。果然，大學是會讓人慢慢變成熟的。

    回到家，艾莎從進門那一刻開始，就很平靜，簡單的和爸爸還有姜阿姨打了招呼，也沒像之前那般左一聲姐右一聲姐叫得那么親昵了。

    顧塵消失了，我卻和爸爸說了實話，告訴了他我們的關系，告訴了他顧塵的悄然失蹤。他也試著去找尋，卻發現，他們那一代人從來都喜歡相見歡談，而不愿網絡那種不知虛實的交流。所以，他沒有任何聯系顧塵父母的方式……我知道，其實爸爸一直沒放棄幫我找尋顧塵的消息。

    天色暗了下來，冬集的夜晚總是降臨得早一些。

    推開門，看見艾莎站在門外，吹著冷風。

    我走近她，將她的手握住，不解的問，“外面這么冷，你怎么不進去？”

    她沒回答我這句話，卻是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你感受不到。”

    “什么？”

    她把手從我手里掙脫，一字一句清晰的說，“我說，你-感-受-不-到！”

    “…”我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脾氣。這是她第一次對我這樣說話，語氣像在教訓一個無知的小孩。

    “程沐，你的心，是不是從來沒有熱過”

    “你在說什么呢？”

    “你不知道么？”她笑了笑，眼里忽然蓄積了淚花，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說，“他為了你，竟然會落淚！他那么高傲的一個人，受盡那么多人的追捧…哈哈…”

    我搖了搖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艾莎的模樣，這是一種陌生的樣子，陌生到讓我感到有點兒害怕。

    “你不知道，那天你走后，他居然，居然跪坐在地！我遠遠的看著，看著他努力隱忍著，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她落了淚，捂著胸口，難過的說，“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走向前去，去安慰他，哪怕一句話也好。可是，”她突然咆哮著說，“他只要你！他的心里只有你！”她慢慢蹲下身去，喃喃的說，“只有你……”

    我站著，想要蹲下身去抱一抱艾莎，可是，我卻發現，自己的臉頰已然有了淚痕。是她的話灼傷了我的眼眸。她說的一切，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一顆心，空間那么小，它只能裝得下一個人。

    而我已經讓它裝了顧塵。

    轉過身走進屋，沒有再去管艾莎在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子，而是叫姜阿姨去將她叫進屋來。

    “沐沐…”

    太陽從他的身后升起，給他的發絲間渡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輝。我擋了擋刺眼的光芒，看見他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角度。

    “顧塵！”我朝他奔跑過去，腳下的小草綠油油軟綿綿的，散發著清香，仿佛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

    我努力的朝前奔跑，可卻發現，我和他的距離不僅沒有縮近反而越來越遠，眼看著他就要消失，我一時心急跌倒在地，正欲爬起來時，他突然瞬間就消散了。

    “顧塵！”我不由得在夢中喊出聲來，身體彈跳了一下，便被驚醒。醒來時，發現，被子被蹬在一旁，身體是冰涼的，眼角的淚卻是溫熱的。窗外的天色還沒有一點兒亮色，我摸索到手機，看了看，只是凌晨兩點。

    看到亮著的手機屏幕，我不由自主的解開鎖，翻到撥號，撥出那串爛熟于心的數字。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我捏緊了手機，也用雙臂把自己蜷縮得越來越緊。雖然早已知道他的號碼成了空號，卻還是忍不住要去試一試，像是成了習慣。每次嘗試過之后，都會像這般，痛得無法呼吸，連空氣都疼得凝固起來。

    “顧塵…顧塵…”我已經崩潰了！只能不斷重復著叫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夠聽見。過了這么久，我想知道，他有沒有想我，有沒有像我一樣思戀。

    夜總是黑暗又很漫長，給人帶來無盡的孤單和害怕，任我如何也想不出該怎么輕松的度過它。在夜里，尤其是濃烈的思戀，它就像曇花一現綻放得那么短暫，卻總能教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是，曇花是美的賞心悅目的，而思戀卻是苦的，深入骨髓的苦，更是痛徹心扉的。

    夜不能寐，相思之苦難免。到底有多少個夜里，我都是這樣艱難的度過，連我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這個寒假，我總是恍恍惚惚的，力不從心，做什么都容易出差錯，就干脆放任了自己，整日游蕩在顧塵家花園里。泥土里的花已經沒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匍匐在地的小草，葉子一直黃黃的，卻不會死掉。

    天氣難得的好了一次，出來了太陽，我習慣性的揚起頭，雖然陽光沒有很刺眼，但卻沒有看見顧塵探出頭來叫我，更不會下來給我開門，叫我牢記密碼…

    不知不覺，我走近他家門口，將密碼輸了進去。門開了，里面依舊撲來一股我喜歡的淡淡檸檬味兒。抬起一只腳，久久不能放下，我懼怕，這一踏進去就會發現原來早已物是人非。我承認我懦弱，這一刻，我寧愿不進去懷念，寧愿不相信他這段時間不在我身邊。

    掙扎了許久，邁出的腳，終究還是選擇繼續向前走。走進房子里，似乎每一處都還留著他的影子。我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樓去，書房里的書還是那樣陳列著，臥室里的床鋪窗簾是整潔的模樣。忽然，我停在了那珠簾前，站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掀開它，走進去。我看著吉他，竟有一瞬間的晃神，顧塵當初坐在吊籃上談著吉他唱著歌的樣子驀然闖進我的腦海，那旋律，那低沉的嗓音，也在腦海里回旋了不止一遍。我就這樣站著，站了很久很久，回過神來時，發現臉頰的淚水早已冰涼。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從顧塵家里走出來的，只知道，出來后，我沒再感受到風吹的冷冽，就連眼淚也沒了要滴落的意思。

    顧塵說過，哭出來了就好了。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告訴我，所有的難過悲傷都應該以哭泣完畢為結束。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