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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安陽城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偶有狗吠之聲。只幾家高門大戶門楣之上仍舊挑著紅燈籠。上官府前,一個身披黑色斗篷,手握寶劍的女子抬手叩門?!K,鐺鐺,鐺鐺鐺,鐺鐺’似是約定好的叩門方式。響聲一畢,便有人抬起門栓,敞開大門迎那女子入內(nèi)。 待仆人將門關(guān)好,女子快步隨著他走過長廊,干凈清亮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焦急:“逸陽此刻怎樣了?” 仆人腳步未停,回道:“世子走后,少爺便獨自上了閣樓,咱們不敢打擾?!?/br> 女子右足一頓,越發(fā)急了,快步走上閣樓。 上官逸陽正盤腿坐在臥榻上,兩手結(jié)了禪定印,額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女子解下斗篷放在一旁,自腰間摸出塊白色絲帕,坐到上官逸陽身邊,輕輕替他擦著額頭上冷汗。 良久良久,上官逸陽嘴角流出了血,他睜開雙眼,抬左手重重蹭了蹭,不必側(cè)頭,便知來者何人,他蹙起眉頭,問道:“你怎么來了?” 女子輕聲嘆息,嗔道:“你這個樣子,要瞞我多久?” 上官逸陽笑了,臉色仍舊蒼白,抬手攬住她肩膀,道:“至多,做不成仙人。你盡管放心,我死不了……” 女子心中有氣,別過臉去,不再看他:“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上官逸陽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咸又腥。他望著那女子側(cè)顏,想起初初見面,滿山桃花都失了色。他忍不住調(diào)戲:姑娘嬌妍勝似桃花。她竟拔劍出鞘,劍尖直指著他胸口,喝道:哪里來的登徒浪子!他年輕氣盛,左手食指中指夾住劍身,一步一步逼近那女子,臉上的笑玩世不恭。女子輕咬口唇,用力拔出了劍。他欺身上前,直攬住那女子纖腰:你傷了我,該負責任。幾近無賴。人有風流年少時……想起過往,上官逸陽笑出聲來。 “你竟還笑得出?”女子抿緊唇瓣,狠狠瞪了他一眼。終究不舍,拿起帕子擦著他嘴角掛著的血跡。 上官逸陽將她攥成拳頭的右手包進自己大大的手掌中,低聲喚道:“木槿……”眉梢眼角皆是情意。 木槿輕嘆一聲,關(guān)切道:“我雖不曾修仙,卻也知道,真元對于修仙之人何其重要。逸陽,我要聽一句實話?!毙忝季o鎖,滿臉焦急。程木槿是江湖中人,天大的難事?lián)诩缟纤膊辉疽货久?,偏偏中了上官逸陽的毒?/br> 上官逸陽將木槿擁進懷里,軟語安慰:“對著你,我不說假話。近來事多,過了這陣子……” 木槿苦澀一笑,她了解上官逸陽多過了解自己:“你不顧念自己,過了這陣子,還有命么?” 上官逸陽蹙眉輕嘆,還有命么?他上官家?guī)状饲蠖坏弥拢M是丟一條命便能做得成的……屆時,整個東華大地風云色變?;蛟S,為一己之私,他會成千古罪人,縱萬死難辭其咎?;蛟S,上窮碧落下黃泉,再覓不到他絲毫蹤跡。 木槿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逸陽,我和曦兒要的是你?!彼尖庵骸爸灰覀?nèi)四苌钤谝黄?,日子長短有何所謂……” 想起曦兒,上官逸陽本有些猶疑的目光逐漸堅定,他要給曦兒一個自由的未來。這么多年,他誰也不欠,唯欠眼前這個他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唯一愛著的女人,也許這虧欠他是還不了了。 “木槿……”上官逸陽嘴角一挑,那抹不羈神色現(xiàn)而今只她一人能再見到:“有些事,我心中自有分數(shù)。你若不信,我向純陽子發(fā)誓……”他轉(zhuǎn)身徑對純陽子畫像,右手食指、中指、拇指直豎向上。 木槿忙攏住他三根手指,嗔道:“我不再勸你就是,發(fā)誓做什么?!?/br> 不再勸,他心底反倒有些失落。也許,她再勸上一勸,他便放棄,即刻隨她離開安陽,有山有水有妻有子的日子過得一天是一天。可惜,她不再勸,他連卻步的理由也沒有了。人總是矛盾的…… 木槿扶著他坐在臥榻上,他笑問:“曦兒近來可好?” “有白jiejie照顧。” “你這個當娘的也是狠心?!彼唤焸?,“蘇城與安陽,千里之遙,一來一回要多少時日,放心的下?” 木槿嘆道:“放不下他,更放不下你!”好在她了解上官逸陽,一早安排了親信守在他身邊,稍有差池,飛鴿來報。饒是如此,她身在千里之外,亦無時無刻不在擔憂。 上官逸陽笑問:“你在我身邊安插了間諜?” “不敢!”木槿也笑:“上官兄一向心細如發(fā),我程木槿膽量再大,又如何敢造次?”她心道:若非你有意放行,那只報信的鴿子如何飛得出上官府。 兩個聰明人待在一起,話說三分,彼此已能聽出十分。木槿輕咬著下唇,秀眉微挑,終是問出了口:“你明明想我知道,想我關(guān)心,何苦還要我費心安排,直說不好么?” 面皮薄的人,有些事是需要經(jīng)由旁人之口傳出去的。可這點兒小心思被自家夫人當面說了出來,上官逸陽終究有些尷尬。 木槿心中無奈,猜到他心中所想,‘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右手撫上他胸口,戲謔道:“想不到,我年紀輕輕便養(yǎng)了兩個兒子,當真辛苦!” 上官逸陽神色悵然:“兩個總好過一個。若是有朝一日其中一個不見了,你總不致太過傷心?!痹捓镌捦饨允卿亯|。他想,自己和木槿終究做不了長久夫妻,與其有朝一日突然天人永隔,倒不如事先說好,早做準備。 豈料木槿卻道:“曦兒是我兒子,可是沒有你,便沒有曦兒。曦兒會長大,會離開,能陪伴我一世的,就只有你。”一字一句彰顯著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此刻,上官逸陽心中只覺歉疚。不能相守,當初又何必在一起,怪只怪,造化弄人……他輕撫著木槿臉頰,似是玩笑般,他說:“人有旦夕禍福,無論將來境遇如何,你總該撫養(yǎng)曦兒長大。” 木槿苦笑道:“曦兒長得那般像你,沒了你,我獨自一人對著他,心里該有多苦?!彼扉_雙臂緊緊摟住上官逸陽,一張臉貼緊他胸膛,聽著那顆心臟‘砰砰砰’跳動的聲音。 上官逸陽輕嘆一聲,聰明如她,怎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這般執(zhí)拗,將來該如何是好……他抬起右手,輕撫著木槿散在腦后的長發(fā),久久不語。 ☆、第 5 章 “時候不早了?!蹦鹃戎逼鹕碜樱哿宿塾行┥y的頭發(fā),將頭微側(cè),低聲道:“我去密室上一炷香?!?/br> 上官逸陽握住她正欲轉(zhuǎn)動香爐的手,柔聲道:“這個時候密室太涼,明兒個一早再去不遲。” 木槿輕抿唇瓣,揚起臉道:“是你怪我狠心待曦兒!明兒個一早我便回蘇城去。或許,此刻就該走……” 上官逸陽心下暗笑,知道自家夫人雖以女俠自居,有些時候,惹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