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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沒再和人一起去打麻將,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翻看從前的照片。相簿停留在她、她爺爺、她爸、趙云秀、以及她叔的合照這頁。 她看上去,孤獨而落寞。 杜聲聲看得心里發酸。 她進了門,最終選擇一句話都不說。 這樣的情景,不是第一次。 從前,高考結束那段時間,她選專業,想選數學,但趙云秀不讓。她認為這個專業的工作前景不好,不像考古專業,因為杜聲聲爺爺的關系,會有人照顧杜聲聲。而且數學系出來的工作,趙云秀知道的也就只有老師,她認為老師也沒有考古專家好聽。 畢竟,杜聲聲的爺爺是泰斗般的人物,趙云秀希望她繼承爺爺的衣缽。 那時候趙云秀就是這樣,默默地看著全家人的合照,讓杜聲聲心軟,最后填志愿的時候妥協了。 這次,她不可能再妥協。 她換了鞋,如同她之前模擬過的那樣,換鞋進屋,直接開火做飯。 很快地,室內就充斥著飯菜的香味兒。 從杜聲聲進門開始,趙云秀沒和她說過一句話。杜聲聲也沒吭聲,只是做好飯,端到趙云秀的面前,給她拿好筷子盛好飯。 杜聲聲的手藝不算差,菜的味道還行,但是她自己根本吃不下,心情煩躁得想罵人。 趙云秀就坐在她對面,神情凄哀。 一直到結束放碗,杜聲聲收碗洗碗擦桌子,趙云秀一直這樣,一句話都沒說。 杜聲聲收拾好廚房出來,深吸一口氣,在趙云秀對面坐下:“我們談談?!?/br> 趙云秀撇開了眼,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目隱含淚光。 她沒看杜聲聲,也沒回答。 這樣子,看得杜聲聲心內一哽,悶得難受。 她平放在大腿上的后在腿上抓了抓,雙目直視趙云秀:“媽,我回來這么久,我們也沒好好談過……” 趙云秀臉色發白,她猛地回視杜聲聲,聲音憤怒中帶著顫抖:“我怎么就沒和你談過了?每天和你說了無數遍,讓你換掉這個工作,找個聽上去好聽但工資不高的工作,好好相親,好個好男人嫁了,你哪次聽了?” 杜聲聲一口氣梗在嗓子眼兒上不去也下不來。 趙云秀紅著眼,痛心道:“從小到大,你沒讓我cao過什么心,怎么一畢業,這心腸就變了?是,你翅膀硬了,能自己掙錢了,就不服我說了?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幾年,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能害你?現在你在棋館當解說員,說得好聽,是解說員,客觀點兒講,就是服務員,你知道我們街坊鄰居都怎么說你的?都說你好好的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在棋館賣笑!這是在戳咱家的脊梁骨??!” 杜聲聲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趙云秀道:“我就解說幾場棋,怎么就成賣笑的了?” “你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但凡是大老爺們一看到你就和你打招呼,你說他們家里的女人能不罵你?這名聲傳開了,你還怎么嫁人?現在你說你,高不成低不就,本來從名牌大學畢業就不好找婆家,結果你還拋頭露面去讓人拍,做什么解說,在棋館和那些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起,你說你現在怎么就這么讓人著急??!我讓你換個工作怎么了?” 杜聲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完全沒想到,趙云秀會有這些想法。 她咬了咬下唇,看著趙云秀,說:“你先別生氣,聽我說。不是我經常和男人打交道,咱們這邊一般是男主外女主內,平時去棋館的以男人居多,他們請教我圍棋方面的知識,這是正常的人際交往。一般會傳這些閑話的,都是些沒事兒干的人。她們說她們的,我們過我們的日子,有什么關系呢?圍棋解說員,說白了,就是在用圍棋知識和口才賺錢,我憑自己的本事,有什么好被人戳脊梁骨的?” 趙云秀:“日.媽.的,你自己也說了,平時去棋館的男人要多一些,平時和男人接觸太多,這名聲怎么好得了?” 杜聲聲閉了閉眼,疲憊道:“媽,你講講道理。我現在很喜歡這個工作,我喜歡圍棋,喜歡和圍棋有關的一切……” “我哪里不和你講道理了?道理都講給你聽了,你不聽話,我能怎么樣?喜歡圍棋,圍棋有什么用?下棋能有什么用?還不是些玩物喪志的把戲?你爺爺從前是喜歡下棋,可他從沒耽誤過工作。你爸也會下棋,但也沒像你一樣天天沉迷……” 杜聲聲打斷她:“下棋怎么就玩物喪志了?現在棋壇上,很多年輕人都把這個當職業,下棋怎么了?” “說這些就沒意思了,你要有本事,你也去得一個世界冠軍啊。什么本事沒有,扯別人倒是長進。” 趙云秀的聲音尖利,她哽咽道:“我怎么就這么造孽喲。嫁了個男人,早早兒地就死了,把老人孩子都扔給我,好不容易把老人送歸了西,結果孩子長這么大突然就不聽話了……” 這一字一句,像是千萬把利劍插在杜聲聲的心口,疼得她鼻子發酸。 她深吸一口氣,一句“我倒寧愿你從來沒生過我”到了嘴邊,但看趙云秀像是要哭出來的神情,她終久只是吐出一口濁氣,自己回了房間。 她點了點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一一裝進箱子里,一頭扎進柔軟的床鋪。 夜色逐漸深了,窗外,除了別人家的燈光和路邊的路燈,再無一絲光亮。星星蒙眼,明月遮面,好似前路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晦暗。 柔軟的背面,逐漸被淚水洇濕。 客廳里,趙云秀開著電視,電視里,人物角色的對白清晰地傳進杜聲聲的耳朵里: “作為地下工作者,你早該有準備,受到這樣的誤解,是正常的。你無從辯解,自能承受。為了新華國的明天,為了我們子孫后代的未來,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天你的隱忍,將會鑄就一個新的華國?!?/br> 杜聲聲突然就想放聲大哭一場。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她咬了咬牙,起身,用紙巾擦干眼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好像看到了渾身青紫傷痕的賈芃悠對她說:“杜聲聲,為什么你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好像看到了,何露憤怒而怨毒地盯著她:“杜聲聲,你憑什么比我們這些老員工受重視?” 好像看到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