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就習(xí)慣他的自戀癖，順著他姑娘家的小心思點(diǎn)頭附和：“有老師這技術(shù)那肯定美翻天了，況且我底子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師當(dāng)時就笑噴了，拍著我的肩膀開心不已。

    人似乎都在尋找志同道合的朋友，總對和自己有相同愛好或者近似脾性的人有莫名的親切感，所以即便我不是個自戀的人，也能為了與他好好相處，演變出自戀的毛病來。

    老師笑夠了，又開始翹著蘭花指嘮叨我說：“其實你五官真的都挺好的，很好打扮的，就是可惜是個短發(fā)。我跟你說哦！你應(yīng)該把頭發(fā)留長才好看的，這么好的臉型，扎個干干凈凈的馬尾很氣質(zhì)的……”

    不知道這是他的職業(yè)病還是比較關(guān)心我這個私人助理，總之他老在我耳邊說這些。

    我每次都以“洗頭太麻煩”之類的糙漢精神，氣得他直掐我的rourou，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我說：“女孩子的臉就是命運(yùn)”之類，十分具有前瞻性和現(xiàn)實感的至理名言。

    我不是不懂，可是馬尾……

    不想提，不想被這野火燒不盡的可再生物，占據(jù)我不能回頭的人生。

    況且我一生都不會有，待我長發(fā)齊腰的那個人。

    攝影師看到我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點(diǎn)頭調(diào)侃說：“以前都沒注意，你這眼尾拉出的線飛揚(yáng)的恰到好處，是個天生狐媚子的料啊！”

    平時與人相處周旋，旁人總覺得我是謙和的，或許只有老師才看出來，我和誰都保持距離，便是現(xiàn)在這副眉眼間，無聲無息散發(fā)著生人勿進(jìn)的信息。

    就算是狐媚子，估計也是個高冷的狐媚子。

    他指導(dǎo)我擺動作，我側(cè)坐在高腳椅上，微昂下巴側(cè)目看向鏡頭的時候，原本嘈雜的影棚突然就安靜了。

    我轉(zhuǎn)思間沒找出剛剛做了什么丟人的事情，便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是拍好了形象照，攝影師卻不讓我走了。

    顯然他想到了什么，整個人看起來興奮地要開屏，拉著老師說話，嗓門都高了幾分貝：“我他媽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靈感，今天你這徒弟我是借定了！你也不能跑，我感覺咱們今天能上天，這感覺他媽好幾年沒出來過！你們幾個傻逼還站著干什么？趕緊把影棚收拾一下！那邊那個，我cao說的就是你！把這堆垃圾給老子都搬走搬走……”

    他就像找不到北的羅盤直打轉(zhuǎn)，平日里藝術(shù)家的氣息兜得挺穩(wěn)，這會子什么面子里子都是屁，連罵好幾句臟話完全暴露了本性。

    他這個靈感一出，什么事情一律甩手不干了，老師竟也興致勃勃的助紂為虐，逮著我翻來覆去捯飭了一天。

    期間老總接到消息說他們擅自推掉了客戶，耽誤了攝影流程，打算過來訓(xùn)人，結(jié)果看到半成品的片子又默默地走了。

    直到晚上快11點(diǎn)他們才消停下來，老師拽著我去看照片。

    攝影師整個人都振奮到抽搐，見我過來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一張臉的光彩可以媲美萬家燈火：“我靠！絕代了！我怎么沒早發(fā)現(xiàn)你？你丫的人才給老子藏得這么深，瞧瞧這眼神，老子拍了這么多年模特，數(shù)你最夠味！”

    老師擠過去選照片，順便在腦海中開始構(gòu)思本期主題：“每一組都挺有視覺沖擊力耶，我建議向上申請做本宣傳雜志哦。吶！這張綜合性夠強(qiáng)，可以單獨(dú)提出來做樣……”

    搞藝術(shù)的人基本一個德行，一旦遇到感覺來了的事，夢里都要把自個兒憋醒爬起來搞事。

    他們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一頭扎下去雷打不動，不完成死不休，當(dāng)然，由此而出的作品，必定是精彩絕倫的。

    誠如攝影師所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會如此勾人，老師給我定了位，他說我屬于美艷中最高級別的一類：無色。

    他說：“你舉止不輕浮，著裝不暴露，妝容不艷麗，但是，你的妖冶可以壓倒群芳！”

    我從不認(rèn)為這會是我，但是照片上我斜眼看人時，波光流轉(zhuǎn)卻又仿佛霧滿群山，萬千世界皆在眼中，卻又萬千世界皆不入眼，空洞卻又充實，迷惘又似堅韌。

    無色，便是：原自清漣一身，而又斑斕成駁。

    妖冶，則為：香艷不留色暈，攝人剩有魂余。

    被看的自己都受到了誘惑。

    我想，我有必要控制自己的眼神。

    第22章 4.2

    我們收拾行裝到了國內(nèi)最知名的大學(xué)——長娑。

    晚會負(fù)責(zé)人看到老師很客氣，演員們也對老師有種莫名其妙的敬意，老師笑呵呵的貼著我耳朵自戀不已：“在外行人眼里，化妝師就好比魔術(shù)師，能讓他們那一個個土鱉變好看，肯定要把我們當(dāng)貴賓招待的啦！”

    我笑笑：“但愿沒有倒霉孩子不小心惹到你。”

    不然不保證他穿的像個印度阿三，還以為自己帥得人神共憤而去招搖逛街。

    不打擾老師和負(fù)責(zé)人交談，我離開會堂想隨便走走，卻看到?jīng)鐾は掠袑η閭H耳鬢廝磨，氣氛看起來十分融洽。

    頓住腳步，我甚至奇怪此刻的我竟沒有任何情緒，或許因為我們彼此已經(jīng)隔了三年未見。

    記得當(dāng)年我乘上火車前，他眼神堅決說學(xué)業(yè)不緊的時候會來看我，要保持聯(lián)系之類的。

    兩年的職校生活和一年摸爬滾打的工作時間已匆匆而過，除了妖孽祈，沒有任何人來看我或者打過電話問候，這個名叫王義的少年亦然如此。

    家室、學(xué)歷以及相貌，他終將是要選不相上下的姑娘作為自己未來的妻子，我也終究會是他的過客匆匆。

    我不去埋怨什么，我也不會因為自身卑賤而覺得配不上華麗的他。

    我只是，平靜地蕩不出一絲波瀾。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我從沒喜歡過他。

    邁開腳步，踩著鑲滿水鉆的漂亮高跟鞋，我依舊走我的路。

    他聽到聲音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轉(zhuǎn)臉和身旁的美女說起什么來。

    灰姑娘和王子的結(jié)局，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只是區(qū)別在于，有了水晶鞋的灰姑娘，顛覆了王子的認(rèn)知，蒙蔽了王子的雙眼，就這樣擦肩而過，都不曾認(rèn)出。

    老師說我不能丟臉，要擺出時尚尖端的架子出來，才能僅憑第一印象博得顧客信任。

    于是我避開上次老師給我的定妝，提亮了膚色，淺淺描畫了眉眼，并未改變五官太多，只是提神了個人的氣質(zhì)形象。

    這漸漸，也成了我的另一種偽裝。

    老師曾冷笑：“呵！虛偽的人生怎么了？我樂意他們管得著嗎？”

    是啊，虛偽怎么了？人人都有撒謊的權(quán)利，人人都可以去看不順眼，人人也不能奈別人如何。

    和他交錯著走開，我未偏斜半分眼神，猶如走在無人境地，坦坦蕩蕩，瀟瀟灑灑。

    或許這一刻你會覺得很狗血，可確實，老師就在此時遠(yuǎn)遠(yuǎn)喊我：“沐風(fēng)，干嘛呢？快別玩了，回來化妝啦！”

    王義略驚了一下，猛然抬頭看向了我。

    我回頭，沒有去接他的眼神，也懶得去管他什么表情，遙望著老師的方向應(yīng)了一聲，快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