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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做出了一個手勢。只見剎那間鋪天蓋地的箭雨蔽天而下。令人心寒的颼颼聲過后,許多利箭穿透了齊軍的鎧甲,一個又一個,一片又一片的士兵紛紛倒地,頓時染紅了地上的枯草,到處暈染著死亡的顏色。 “嗖嗖!”幾十支巨大的弩箭射到長恭周圍的騎兵中間,不少馬匹被射倒,兵士紛紛滾落于地。 長恭勒緊了韁繩,躲過了這次攻擊,又望了一眼恒迦,見他沒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雖然前方不停得有士兵被射倒,但后面的的騎兵飛速奔向城池,嘶鳴之中,上千匹戰馬,幾乎貼著地面,風馳電掣般地直朝宜陽城狂奔。釘過掌的馬蹄,把大地踏得轟鳴著,顫抖著。 但正如長恭所知道的,周人的防守非常嚴密,齊國的士兵幾乎沖不到護城河,就被箭弩射殺或者被城上拋飛的石塊砸死。僥幸有數百兵士沖到城墻邊,由于冰厚墻滑,他們努力拼死,根本不能爬上去。爬到一半的,不是被周軍用石頭砸死,就是用燒熔的鐵汁燙死。僥幸爬了上去的,由于人數太少,不是被殺就是束手就擒。 在這個血色地獄里,光與劍影顯現出死神的微笑,嚎哭與慘叫譜奏出地獄的旋律。 長恭狂策著自己的飛光馬,一股作氣的沖過了護城河,耳邊箭聲不斷,被她用長劍砍落的箭更是不計其數。銀色的河水和著晶亮的鮮血飛起來,在她面前開出了一朵又一朵殘酷的花。 就在快到了城下的時候,正爬到城墻中央的一個士兵忽然慘叫一聲無力地向后摔了下來,鮮血也隨著箭一般地噴射出來,她眼中的整個世界在瞬間都被染紅了。只覺心里一陣酸痛,那是和她平日里親近的衛兵,昨天還和她說過話…… 長恭沒有任何表情的扭過臉去。那張面具也遮掩住了她的任何表情。 男子漢,能為自己的國家而戰,能死于疆場,是一種榮耀。 在一片人仰馬翻聲中,宇文邕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人,那個刀刃流淌著鮮血,拂拭著腥風的她……這個人……如此的……與眾不同,站在這些人當中,宛如天神于凡塵般…… ——就仿佛如噴薄而出的艷陽——燦爛耀眼! “陛下,這次我們用燒溶的鐵水來攻擊他們,果然效果非凡!” 宇文憲在一旁興奮地說道。 宇文邕只是略微彎了彎唇,沒有說話。比起石頭,燒溶的鐵水殺傷力是驚人的。不過他沒有想到,這樣的主意居然是他的皇后所想出來的。 長恭覺得自己的軍隊已經陷入了一種困境,只聽見周圍馬蹄轟鳴,前幾波攻城的騎兵很快敗退下來。奔逃回來的人馬,幾乎所有的馬匹上是空的。在她的身邊,還不斷有士兵被弩箭射死……她明白,再繼續下去的話,折損只會越來越大,不得不在心里做出了撤軍的決定。 “長恭,我軍要立刻回撤!” 恒伽的聲音忽然從她的身側傳來,她一轉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兩人目光短短交接一瞬,恒迦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決定。 就在她準備發出命令的時候,周軍的進攻卻忽然停了下來。 暗紅色的夕光仿佛潑墨的鮮血,將天空染成緋紅一片。千萬只歸鳥振翅飛起,掠過頭頂,灑下一片喧囂的寂靜。悲風卷起木葉,呼嘯著掃過慘烈的戰場,然而在長恭的眼里,一切都空無顏色。 在她的身邊,齊國上千名士兵的尸體,倒在宜陽城外。血,流出后,很快凝結,變成了黑紫色。那些地上流淌的血被冷風凍結起來,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這時,她發現自己隊伍中的士兵臉上開始變了色,順著他們的目光,她抬頭望向了城墻上。 周國人開始處置被他們捉到的齊軍軍隊的俘虜。他們強迫被俘的兵士每排十人,跪在城頭上。 “聽好了,你們之中誰要是投降我們大周,本王就立刻放人!” 宇文憲手提長刀站到了他們的身后,渾身散發著凜凜殺氣。 那跪著的十名士兵默默低著頭,恐懼表現在他們的微微顫抖的嘴唇和眼睛里。但面對城下的同伴們,他們沒有一個求饒,緊緊地閉著嘴,一聲不坑。 宇文憲似乎有些惱了,揪出了其中一個士兵,怒道,“你,只要你求饒,本王就放你回去!” 那士兵的臉色變得煞白,卻更緊的咬住了嘴唇,死活不說一個字。 “好,你也算是個漢子!” 宇文憲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贊賞的神色,忽然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砍下了他的腦袋!鮮艷的血噴灑在城墻上,猶如紅光四射,也灼傷了所有齊國人的眼! 長恭緊握雙拳,眼里竄動著的瀕臨爆發的狂怒火焰幾乎快將面前的一切撕碎,深深的仇恨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她只覺得全身每一根骨頭全都喀喀作響,好象寸斷一樣的劇痛。 那些---都是她的同伴啊…… 剩下的士兵們開始微微顫抖,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如果不求饒,下場就會和他一樣!” 宇文憲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果然都是有骨氣的人?!?nbsp;一直冷眼旁觀的宇文邕忽然開了口,“不過,有時骨氣是最沒用的東西。你們難道不想回家?不想回去和父母妻子團聚?不想享受天倫之樂?想要這一切其實很簡單,只要投降,你們就能回家?!?/br> 回家這個詞,對這些征戰在外的士兵們來說,是個多么溫暖的存在,可此時此刻,這又是多么殘酷的字眼。他們都很害怕,都想回家……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違背的信念。信念是什么?信念就是在生死關頭,離成功最近的關頭,離幸福只有一步的關頭,即將失敗的關頭,即將失去生命的關頭--永遠都無法背離的東西。 所以,即使再也回不了家,也絕對不能違背自己的信念。 他們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帶著絕望的神色,顫抖著等待死亡的到來。 宇文邕的眼中微光一閃,做了一個手勢。只見幾名周軍士兵上了前來,揚起大刀,逐個砍掉他們的頭顱,然后,他們把無頭的尸體一個一個推下城墻。 一排俘虜被殺完,又有一排俘虜被推了上來。同樣的沒有一個人求饒。 就在這時,城下傳來了一陣低低的鮮卑語的歌聲,隱隱約約飄進了宇文邕的耳中,他的心忽然狂亂的跳了起來,這個聲音------他有些失神的望向了那戴著面具的年輕將軍,心里微微一動,眼前卻不知為何驀的浮現出了很多年前草原上的光景。 一瞬,只是一瞬而已。 天是冷的,卻冷不過歌聲中沉沉的傷痛。眾人先是震驚的望著唱歌的蘭陵王,然后就聽到斛律恒伽也低低跟著唱了起來,然后,一個,一個,又一個,好像受了感染一般,城下幾乎所有的士兵們都在低低吟唱著這首歌謠,清越中帶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