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腔刺去。 宋明磊慘死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我肝膽倶裂,驚呼一聲,于飛燕早已一個手刀,快如閃電地劈手奪過蘭生手里的酬情。 咄的一聲,酬情被于飛燕甩到圓柱高處。 我趕緊死死抱住蘭生,撕心裂肺地大哭,“二哥,你要干什么呀。” “二弟,我對那個二弟也說過同樣的話,每個人都沒法選自己的爹媽出生,就像我也沒法改變,那個殘暴的潘正越是我生父。”于飛燕虎目含淚,使勁揪起蘭生的僧衣前襟,將他拉起來,面對面對他吼道。可蘭生的面目一片死灰,目中已了無生意。 于飛燕狠狠搖了搖他,迫蘭生直視著他的銅鈴大眼,繼續(xù)說道:“我從來沒有同你們說過,當我第一次打退突厥,受了先朝的封賞之時,我一心想把我那娘親接到西安過好日子,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消息一傳到聊城,我那苦命的娘親卻因為擔心自己賤妓的身份,影響了我的前程,竟然懸梁延自盡了!她苦了一輩子……卻落得如此下場……” 于飛燕淚流滿面,好不容易平復了下來。我和蘭生訝然地流著淚,從未曾想過一直看似快樂粗憨的于飛燕曾經(jīng)忍受這樣的痛苦。 “她只給我留了一封信,她希望我不要成為弒父的罪人,放下仇恨,為了自己好好活……”于飛燕哽咽地搖搖頭,慘然道:“可是機緣巧合,我后來還是殺了潘正越。” 于飛燕坦然道:“可是我不后悔,因為我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這天下早日太平……所以哪怕?lián)蠌s父的罪名,我也從來不覺得辜負了我娘親。” 于飛燕緊緊抓著蘭生的肩膀,堅定地說道:“每個人都有選擇命運的權利,二弟,你當明白,這世上,最艱難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著!” 于飛燕的話如當頭捧喝,蘭生怔在那里。 于飛燕繼續(xù)說道:“過往種種皆已煙消云散,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再不要回這傷心之地,不管怎么樣,得為自個兒好好活一回,哪怕是為了贖罪,也要活下去。” “大哥說得對,”我也流淚笑道,“蘭生,最艱難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著。就像你當初對我說的,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那個二哥,明煦日,他也希望你和得重陽能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才選擇去死。這枚玉板指是上皇調(diào)動心腹內(nèi)衛(wèi)的信物,”我亮出那枚白玉扳指,“這是他作為父親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許,一切的一切,老天爺都早已冥冥溫家寶,就在我們攜著那枚白玉板指,準備起程時,遠遠地傳來哀凄而廣遠的鐘聲齊鳴,像是整個長安城所有的寺院都敲起了鐘聲,不絕于耳。 齊放從遠處氣喘吁吁地施輕功來報:“主子,上皇駕崩了。” 上皇駕崩,皇城本應關閉,可是那守軍乃是天德軍驃騎將軍陸善水,一看我手中的玉扳指,便順利放行。我、齊放、于飛燕帶著蘭生,同隨后趕來的小玉和林畢延一行六人攜著一狗,小心翼翼地行在金陀道上。那里皆是懸崖峭壁,寸草不生,唯有松柏能活,白雪覆壓之下,仍是蒼翠挺拔。偶有一兩個頭發(fā)灰白的內(nèi)衛(wèi)出沒,但一見我手上的玉板指,皆躬身相讓。 眼看就要走出秦嶺,翻過去便可達大理地界,到時原氏鞭長莫及,蘭生便安全了。 忽然,卻見一人從天而降,華山的大風吹起,那人衣帶當風地站在前方,長須美髯,見之忘俗。我們暗暗叫苦,正是韓修竹。 小忠立時齜著尖牙,對韓修竹低吼著。 韓修竹對我行了一禮,然后冷冷道:“皇上下朝之后,到處尋不見皇后,甚是著急,卻不想皇后同大將軍要帶著這活死人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笑道:“蘭生師父近日要云游,我同大哥正是要送送他。” 韓修竹瞟了一眼蘭生,淡淡道:“皇后既為皇上心愛之人,便當為皇上分憂,私放明氏逆賊,是何居心?” 我擋在明煦蘭面前,冷冷道:“蘭生是先帝近侍,不是逆賊,若真要計較起身份來,”我清了清嗓子,高聲道,“他是先帝的海外遺孤,是故先帝在仙游之前將蘭生帶在身邊。更何況,明氏逆賊已死,同黨亦已于臘月初九午時凌遲,便同當年的明氏逆賊一般無二。”我恭敬地淡笑道:“太傅,您說是嗎?” 韓修竹一怔,然后躬身對我施了一禮,嘆道:“皇后重情重義,老臣亦由衷佩服,只是此人……就算是先帝遺孤……他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皇后明明知道,他不過是幽冥教的試驗殘品。” “想必先帝或是大爺曾對您提及過,從來沒有人會進行這樣喪心病狂的試驗,沒有人知道他日后會變成什么樣的人或者魔?!皇后同他接觸甚多,有一陣子不見,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面骨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這都是他體內(nèi)的白優(yōu)子在作怪,現(xiàn)在變化的只是面容,接下去會是哪一部分呢?”他看向蘭生,半是憐憫半是冷酷,“對他最好的歸宿,便是送他上路吧。而且皇后他當明白,真正的宋明磊其實早在永業(yè)三年的那場戰(zhàn)火中為救您墜崖而亡了。” 韓修竹瞟向林畢延道:“皇后若不信我,可向林畢延求證修竹之言可有錯漏之處。” 林畢延打了一下煙袋子,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即便只是一片魂魄,只是一個殘品,只要到老朽手中,便能讓他活下去。” 韓修竹再好的涵養(yǎng)也爆發(fā)了,對他大聲吼道:“你從來不聽我的,以前都美兒那里也是。連你都說,你不知道趙孟林用的是哪一種白優(yōu)子讓他活了,若是有一天他成了魔,而且比你我活得長怎么辦,你且說說到時誰才能制伏他?” 他向蘭生走一步,毫不留情地說道:“這位公子可曾想過,你們兄弟倆以往害死了多少人?當初是令兄設計孝恭皇太后建祠移血樹一案,然后勾結宜姜得刺上皇,是以皇上被逐,大將軍成了階下囚。他又一把火燒了富君街,那是皇后在西京的全部心血,以致皇后舊疾發(fā)作,又被關入大理寺,今日她乃是忍痛送你出谷,若是有一天你變成了無法控制的惡魔,殺死了今日苦心救你的皇后和大將軍,你情何以堪?你們兄弟怎能如此自私?” 蘭生渾身一怔,面色一片慘白,猛然掙脫我的手,縱身向山崖跳去。 我世上,為什么殺人永遠比救人要容易得多得多呢。 蘭生好不容易活下去的意志便這樣被韓修竹輕易毀去了。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我產(chǎn)親人在我面前自盡了。可憐的二哥,無論哪一個都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嗎?我肝膽欲裂,狂喊著二哥,飛奔到崖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按著疼痛的胸腹,悲憤難當。小忠在崖邊來來回回地走著,嗚嗚哀鳴。 于飛燕急忙扶著我,虎目含淚,對著韓修竹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