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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皇帝似在寫什么東西給那人看。 那人正好掀簾子出來,面色凝重,原來是沈昌宗。他看到了我鎮靜如常,對我彎腰行禮。 我向他回了禮,然后慢慢地走近,在帷幕前慢慢跪倒在地。 我跪了一會兒,快要昏睡過去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從簾子里傳來,我抬起頭,有一雙柔荑伸來,將我攙扶起來,“木槿來了,快進來吧,主公等候你多時了。” 我抬頭,卻是沒戴面具的瑤姬,她的眼窩青黑,想是幾天沒有好好睡了。 不過我的模樣估計更差,她看到我這樣子,美麗的眼睛藏著一絲不忍,慢慢將我扶了進來。 一個須發微白的黃袍老者,從容優雅地靜臥在紫檀木雕云龍紋寶座,一手伸出緙金織錦的袍袖微撐左額,似在靜思,龍座邊上站著一個倩影,卻是軒轅皇后。 此時傳來宮人的打更之聲,一聲又一聲,我細細聽來,已是二更。 “陛下,北晉王妃到了。”瑤姬扶我站定,緊張地望著皇帝。 皇帝緩緩地睜開了眼,漂亮的丹鳳眼看向我,淡定而笑,“木槿來啦,朕等你很久了。” 其實我也等你很久了。我在心里這樣說著。 皇帝微微擺手,軒轅皇后喚賜座,便屏退左右,只余瑤姬和她二人侍候。 “如今是哪一年了?”皇帝問道。 “回避下,今年乃是元昌三年,壬戌年,今日乃是臘月初八。”我靜靜答道。 “哦,時光真快啊,轉眼已是新朝三年了。”可能是剛剛睡醒,皇帝有些迷離,“朕還記得,十年以前,朕曾經問過你,你想要什么。” 我慘然嘆道:“元昌元年,陛下賜下富君街,了卻臣的第三個愿望……富君街之火,臣難辭其咎。” 皇帝笑著微微搖頭,“卿能坦然認錯,實屬難得,不過朕當初賜你富君街,并非為了了卻你的第三個愿望,只是想試試卿之實力罷了……富君街之火,卿雖瀆職,但有jian人背后栽贓陷害,并不損卿之能力及德行。” 我微詫地看著皇帝。 皇帝卻又道:“卿心里一定在想,既然朕知道有人栽贓陷害,為何要逐晉王,將你下了大理寺的詔獄?” 我慢慢地點了點頭,靜待他的下文。 “為什么要回來?”皇帝卻話鋒一轉,輕嘆道:“朕其實一直想問卿,為什么要忍受天下所有的罵名和鄙唾,回到晉王身邊?朕記得當年在紫棲山莊,朕問你心中所愿,不過泛舟碧波,自由縱橫于天下。既然你的所愿與當初無異,為何又要舍棄大理皇室的庇護,拋夫棄女地回來?” 一直以為皇帝會繼續講講富君街慘案,不想他卻只是同我聊起舊事,我微微定了定神,恭敬地開口道:“臣婦斗膽,敢問陛下,若當初陛下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陛下可是會竭盡所能救出孝賢皇后?” 圣上微征,旋而慢慢點頭,目光漸漸溢滿悲傷,凝重道:“當初,朕抱著梅香的尸首在那紫瞳修羅前坐了整整三日,便是希望能讓她再睜開眼睛看看朕,可是……即使今日,如有機會我仍然會想盡辦法救回梅香,”他堅定道:“即便這是原氏的詛咒。” 基本上我接觸過的所有暗宮的司馬氏都說原氏是受過詛咒的魔鬼。瑤姬美麗的身姿果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究竟是什么樣的詛咒?沒有想到連九五之尊的圣上都會相信。 也許是謝夫人的死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中,使他也不得不信了。 “怎么非白沒有同你提過嗎?”皇帝見我面有凝色,傲然笑道,“軒轅氏總自詡什么神族,我們原氏才是上古神族中最高貴的天帝轉世,神族中的神族,我們不過是看在軒轅族曾經對我族有恩的分兒上,曲意侍奉,故而先祖留下族訓,只奉九世,九世之后,原氏終將取代軒轅而一統天下,可是我們的敵人紫瞳魔族卻詛咒我們,永遠也得不到自己心愛的人。” 那夢中天人對我冷冷的呵斥聲在我耳邊響起,“詛咒永無解除。” “如果原氏得不到所愛,那便報應在臣婦身上吧,反正臣婦的名聲和身子骨都不怎么樣,”我垂目恭敬道,“臣婦一直都這么以為,愛一個人無非便是所愛之人幸福一生。而臣婦所想,也只是希望晉王幸福罷了,他此生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帝后早年不睦,孝賢皇后逝世,圣上后來為天下而奔忙無暇顧及年幼的晉王……晉王的身體,圣上比誰都清楚吧,也當理解臣婦千辛萬苦地回來,只是想陪著晉王……平靜快樂地過完我們短短的下半生。”說到后來,也是心意沉沉。花-霏-雪-整-理 不想皇帝卻冷冷一笑,“既知他來日無多,何不讓他試試坐擁天下的感覺?情愛再美妙,不過是一把催人心志、毀人進步的鈍刀。吾家男兒本當縱橫天下,睥睨眾生。”他又似想起什么來,帶著淡淡的迷惑,和一絲幾不可見的殘酷,笑道:“所以我有時也感懷命運,也許是梅香的早逝,成就了我放棄一切情愛,去站到天下的最高處。” 我心中一驚,不由冷冷笑道:“敢問陛下,權欲當真如此誘人?使人迷亂至此,甚至看淡了曾以為最重要的愛……” “婦人之見!”他收回迷離的眼,冷厲地打斷我道:“雙生子誕,龍主九天,這一切都是天意。當梅香為朕生下非白和非黛的時候,朕就認定非白是朕的繼承人,朕毫不猶豫地把非黛過繼給青山和阿瑤,連他本名都改了,總算平息了司馬蓮的叛變。朕沒有想到司馬蓮會毀掉非白的雙腿,那時也一度想把阿遽換回來。可是朕沒想到非白以驚人的毅力存活了下來,并且比以往更加冷靜睿智,朕那時真的非常欣喜有這么一個剛強的繼承人。” 我心中陡然一驚,他既把家族秘辛坦然相告,我果然是沒有活著出去的道理。 皇帝卻繼續說道:“他漸漸長大,同錦繡有了交往,朕那時就想看看他能愛一個女人到什么地步,所以朕故意納錦繡,是為了錘煉他的心性,”皇帝冷冷一笑,“他不也是垂頭喪氣了好一陣子?那時做得不錯,不但忍下了這口氣,不為美色所迷,反而擔心因為錦繡會離間我們父子之情,便移禍江東,轉而讓天下人知道他恩寵于你。” 我的心底涼透,可憐的錦繡,一生費盡心機,為了獲得這個男人最大的信任,變成了眾矢之的,可是原來……原來這個男人一開始娶她就把她當作一件錘煉兒子心性的工具,皇帝,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男人。 他的鳳目清亮逼人,咄咄地看了我一陣,“朕一直在想,你明明沒有錦繡的貌美、非煙的慧黠,更沒有軒轅氏的權術,朕怎么也料想不到那個孽子,真會對你犯了瘋魔。七年拒婚,朕便故意讓賢王有機可乘,滅了他一半力量,對你下了格殺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