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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木槿花西月錦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5

分卷閱讀325

    上卻如萬把鋼針刺來。

    一曲終了,我驚醒過來,微覺得眼睛有些疼意,這才驚覺眼角沁出的淚水沾了傷口。

    我輕輕拭去淚珠,放眼望去,段月正低頭在舟頭坐下,長發遮住了面容,讓我無法揣摩他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呼吸急促起來,兩頰多了些酒暈,起身時也有些不踉踉蹌蹌,他向我自然地伸出手來。

    蒙詔和眾侍女正要過來,段月容卻對他們一揮手,對蒙詔說:“就讓此人侍候孤吧,你且去看看人來了沒?”

    生命太不公平了!

    我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冤屈,為啥又要我伺候!我都變這么丑了,你老人家怎么還要我伺候?放過我行嗎?

    他對我招招手,我愣了一愣,便趕緊上前扶著他微醉的身影,立時瘦長的身影似玉山傾倒壓在我的身上,我喚了幾聲公子,他卻緊閉著雙目。我只好將他扶進船艙的錦塌上斜靠著。

    是我的錯覺嗎?盡管我知道我的錯覺一般后來都被證明不是錯覺,可明明只有一年未見,當時的我卻覺得他的背影好像比原來更高大些了,面容也更俊美動人,雌雄難辨,那緊閉雙目間的眉宇間微皺著,擰出了個川字,他的眼角眉梢間平白地添了很多東西,卻是連我也說不清的森峻和憂郁,甚至,甚至有了一絲無言的蒼老。

    我暗嘆一聲,取了一件金線鳳綃紗巾輕輕披在他身上,然后又輕輕替他脫了鞋,讓他舒服地躺了下來,正要躡手躡腳地離開,他卻忽然伸出一手牢牢抓住了我,口中輕叫:木槿。

    我嚇呆在當場,過了一會,未見他有任何動靜,仍是雙目緊閉,這才意識到他只是在說夢話,可能還是一個惡夢,他的呼吸急促,手底下競使了真力,怎么也掰不開,這時蒙詔走了進來,看到我站在段月容的床邊,似是陡然一驚,快步走來,將我推到一邊,看到其實無漾,便松了一口氣,正要對我暴喝。

    然后看段月容死拉著我的手,蒙詔疑惑地住了口。

    月光移到中天,同房內的寶物光芒將我和段月容照個干凈,我想他這回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臉,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活像看到了鬼。

    “小人看沒人伺候公子,便自作主張扶了進了房,罪該萬死,”我心上急了,一邊低頭解釋,一邊又使勁掙了掙,總算掙開了段月容的手。

    我垂手而立:小的這就出去,快步往后退,蒙詔并沒有出聲,只是愣愣地看著我離開,似乎還在震驚中,眼看退到門口,卻聽到后面有人低低喚著茶。

    我回頭,段月容悠悠地醒了過來,嚷嚷著要茶水,這回段月容又改握蒙詔的手,蒙詔便抽不出身來見周圍無人,便對我無奈道:“你且站住,將桌幾上的茶端來?!?/br>
    我該怎么辦,稱眾侍衛在后方對付法舟,無人在此,現在正是離去的好機會,是去是留,還是該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堅定地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道:“段月容同志,我終于和黨會師了?!?/br>
    ……

    正胡思亂想間,段月容忽地伸出一手,靠著蒙詔慢慢微側頭,紫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清晰而不耐煩地又崩了個重音:“茶…….。”

    我倉惶地醒來,往茶幾那方過去,來到近前,不覺一愣,卻見紅木桌幾上放著一只托著茶盞的茶杯,看上去甚是眼熟?!旋即醒悟,此乃我在瓜洲的舊物,一套連著盞托的汝窯杯盞,那杯盞通體雨過天青色,正如詩云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云。

    那汝窯向來為宮中上禁燒,因內有瑪瑙,珍貴無比,唯汝州產極品瑪瑙,可制極品瓷器,故稱汝窯,聞名千年,向來唯供御揀退,方許出賣,近尤難得。

    其時雖逢戰國割據,皇室贏弱,大量寶物被太監宮女偷運出宮外而流落于民間,但汝窯依然是西庭嚴格管制物品,故多為土豪巨富私藏,有一位商業伙伴用盡了行賄、走私等各種違法手段也才從西庭只搞到了這一套皇家御用汝窯杯盞轉送于我,求我為其介紹幾個南越之地技藝高超的織娘,可能連當時的張之嚴庫中也僅有四只而已,我當時看了暗暗稱奇,也曾還暗暗臆想會不會是原非白用過的呢,有一次段月容一大早來瓜洲,我正用這套精美器物悠然品著金峻眉,不小心正被他撞見了。

    段月容什么好東西沒見識過,當下那識貨的紫瞳便盯著那杯盞閃閃滴發了狼光,任憑我怎么語重心長,言辭懇切地誆他:太子明鑒,此物不過是個贗品耳。

    然而他卻認定是西庭皇宮極品御用,然后便要強要了去,我實愛此物,打定主意不給,于是蛇抱懷中誓死不從,他便氣鼓鼓地撩下等著瞧三個字離我而去。幾天以后,段月容不僅證明了他的富可敵國和通天本領,并且顯示了他對于藝術的無與倫比的領悟力和鑒賞力,我的墨園簡直成了汝窯鑒賞天地,除了一只汝窯六凌洗,八只汝窯表釉碗……,還有六塊汝窯屏風,上繪六幅春宮秘戲......

    時至今日,他是如何搞到了這些許宮中禁物依然是一個巨大的迷團?。。?/br>
    后面傳來腳步聲驚醒了我,我趕緊端起茶杯,上前幾步,越過蒙詔躬身垂目遞上。

    “蒙詔且退下歇息吧,”段月容揉了揉太陽xue,閉目重重呼了一口氣:“顧看著夕顏,別讓他再靠近那個傻孩子,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真正的宋重陽,明月閣的暗人皆會來此,你多派人小心公主。此處有這人伺候便夠了?!?/br>
    蒙詔看著我慢慢道:“這是個生人,要不我讓小玉或是翠花過來吧。”

    段月容一記眼刀又狠發了過來,蒙詔便閉了嘴,走時殷殷叮囑我如何小心,眼中的狐疑卻是越來越深,我諾諾稱是,心中卻焦急不已,后悔不該一時心軟,剛才留下來照看段月容了。

    屋中只剩下我與他二人,他把臉深深埋在雙掌中,這種肢體語言一般表明他陷在很深重的迷茫之中,他這個樣子我也只看到過兩次,第一次是在我們逃難時其父下落不明,英雄末路的他面色慘淡,只差學楚霸王烏江刎勁而亡了。

    第二次就是當下,然而那時的我無論如何都能冷靜以對,可是如今,我卻是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總之莫名地有些六神無主。

    我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先下船,見了蘭生再做道理,正要找借口慢慢向外挪出去,那廂里他忽然抬起頭,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一嘆讓我的心肝重重地毛上一毛。

    “今夕......是何夕?”他托著茶盞,布滿血絲的紫瞳,望著空中明亮柔潤的月嬋娟,淡淡地出聲問道。

    我只得也向窗欞頭探了探,心神卻不由一黯,再開口時不禁含著一絲悲涼:回貴人爺,今夜乃是七夕。

    這個日子是我和錦繡的生辰,也是我和他的,偏偏這樣一個多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