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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輪車、藥線的少年們占滿,他們仰望夜空,欣賞著有史以來的夜空里燦爛的煙火。 太平車從城中出發,乘著夜色,緩慢而又穩健地走向堤岸,為明日遠航的船只送去貨物。 新鮮的果子,在攤床上爭芳斗艷,在燭光下別是一番顏色,我們圍在一堆桃子面前,挑來挑去,我為錦繡挑了個最大最紅的,錦繡開心地接過,好像又回到小時候總愛跟在我后面討吃的,當然這回全是宋明磊掏腰包了。 時間好像突然令人驚奇地放慢了腳步,我們幾個,含著香糖,啃著桃子,邊逛邊看,仔細品評,悠閑地欣賞著這說不盡的奇麗,數不完的雅趣。 來到玄武大街,一行行密密麻麻的醫藥鋪:金紫醫官藥鋪、杜金鉤家、曹家獨勝藥丸子、柏郎中的兒科、任家的產科…… 這些店鋪均打出獨具特色的商標招牌,我們正在笑杜金鉤家用一壯漢手執叉鉤、牽一黑漆木豬的形象作標記,忽地發現那家賣口齒咽喉藥的,竟在鋪面裝飾了原非白上次畫的盛蓮鴨戲圖臨摹,愛蓮說落款則是我花木槿歪歪扭扭的大名,這無疑抬高這家藥鋪的品位,果然引了很多市民爭相觀看,可我卻暗暗叫苦,這原非白不是答應我把這畫送給我了嗎?為何又流傳出去了呢,然而錦繡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她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好一首愛蓮說,恭喜jiejie,可隨三爺名動天下了?!?/br> 我正要辯解,眼前正到了北山茶坊,專門建了一座“仙洞”,一座“仙橋”,吸引得仕女結伴來此夜游吃茶,錦繡嚷了聲渴了,也不顧我們,走了進去,喬萬立刻跟在后頭張羅,碧瑩過來輕輕道:“木槿,別急,她還是個孩子呢?!蔽铱嘈χc點頭,隨他們一起進了茶坊。 進了仙洞,一位上了年紀的“點茶婆婆”,頭上戴著五朵金花,老相卻偏要扮個俏容,看得不由讓人忍俊不禁,她吟唱著叫賣香茶異物,一面唱,一面敲盞,掇頭兒拍板,有板有眼,錯落有致,甚是動聽,我們便向她點了一壺碧縲春,稍作歇息,那婆婆看著碧瑩說:“姑娘好相貌,將來必能嫁個好郎君?!北态摰哪樍⒖碳t了,眼睛不由瞟向宋明磊,我試著跟錦繡說話,她卻只殷勤地拉著碧瑩和宋明磊說話,又不理我了,小丫頭片子。 過了一會兒,我們出得茶坊,來到著名的潘樓夜市,那潘樓所賣乞巧之物,曾傳:偽物逾百種,爛漫侵數坊,可是西安市民仍每逢夜市必蜂擁而至,競使車馬不能通行,人進去就出不來,我便給錦繡,碧瑩和我都買了個黑臉塌鼻的昆侖奴面具帶著玩,錦繡的臉色稍齊。 將近夜半,來到渭河邊上豐怡樓,一艘畫舫停泊靠岸,服飾鮮麗的貴公子,帶著十幾個姬妾,登樓狂歡,歌童舞女,伴唱伴舞,一時間,喧沸的絲管弦樂,嬌聲鶯語自畫舫之上傳到岸上,使人忘記了這是深夜…… 我們一路嬉鬧著又來到朱雀大街,我映象中算卦先生的形象應是方正的,可在朱雀大街上,算卦打出的牌子都是些中什么“西山神女”,“桃花三月放”,更有以“五星”自譽的就有:玉壺五星、草窗五星、沈南天五星、野巷五星等等稀奇古怪的名字,還有的算卦先生甚至高唱出了“一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坑頭”,或是“時運來時,買莊田,娶老婆”的調子。 我不由笑出聲來,錦繡看了我一眼,徑直走到一個賣詩文的書生那里,要他以“浪花”為題作絕句,以紅字為韻,這書生長得極白凈清秀,看了一眼錦繡,眼中閃過驚艷,欣然提筆寫道: 一江秋水浸寒空,漁笛無端弄晚風。 萬里波心誰折得? 夕陽影里碎殘紅。 我們都一怔,沒想到這市井中還有如此詩詞高手,他在那里標價每首30文,停筆磨墨罰錢15文。 這時,一胖胖的中年男子過來,穿著富貴,神情憂郁,說是要做棺材,要求那書生以此作詩,那書生連墨也不沾寫道: 梓人斫削象紋衫,作就神仙換骨函。 儲向明窗三百日,這回抽出心也甘。 這時有一位婦人過來,以白扇為題,那書生要舉筆,婦人又要求以紅字為韻,他不加思索寫出了: 常在佳人掌握中,靜待明月動時風。 有時半掩佯羞面,微露胭脂一點紅。 宋明磊微微一笑,掏出一張蘆雁箋紙給他,也不說話,那書生看著宋明磊,略一沉吟,即以紙為題寫道: 六七葉蘆秋水里,兩三個雁夕陽邊。 青天萬里渾無礙,沖破寒塘一抹煙。 我們嘖嘖稱奇,賣詩極需敏銳才情,非長期磨練,知識廣博者不能做到,而且這個少年書生的詩詞又使人耳目一新,我們不由問這書生的姓名,那書生儒雅地向我們一笑,兩頰便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道:“小生姓齊名放,字仲書?!?/br> 齊放?為何這名字這么耳熟? 宋明磊付了一兩銀子,比應付的報酬要多得多,那書生笑著正要推辭,忽地大街上來了一對舞龍隊,隨著喲喝聲,人群開始亢奮了,人們擁擠向那龍舞,那龍舞隨著巨大的人群一下子沖了過來,我和錦繡,宋明磊他們一下子沖散了。 我手里拿著我的昆侖奴面具,到處喚著錦繡的名字,可是人群實在太擁擠,我不斷地被擠到遠處,更看不見錦繡的白影,過了一會兒,舞龍隊似乎過了,河畔處開始放焰火了,人們沖河畔擁去,我又被人群擠向岸邊,焰火下,我隱略看到一個修長的白影,我再走過去,那白影正向我側過頭來,臉上正戴著和我手中一模一樣的昆侖奴面具,一雙紫瞳在燦爛的火焰下更是熠熠生輝,我心中一喜,走到她跟前,緊緊拉著她的手,生怕再和她走散:“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讓jiejie好找,二哥他們呢?你和他們也走散了嗎?…….” 我絮絮地說著,而她只是默默地任我牽著她的手走,也不回答我,估計還在生我的氣吧。我在心中暗嘆一聲,人群往河畔涌去,街市顯得空曠了許多,我拉著錦繡來到一處小巷,她的手涼得如冰一樣,我替她搓著手,心疼地說道:“你看,叫你出來多穿些,就是不聽,都這么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她冷冷地看著我,也不答話,我有些氣餒,但一想起她受的苦,心又隱隱痛了起來:“我知道你恨jiejie無能,可是你知道jiejie聽到你受苦,心里有多難受嗎?jiejie恨不能自已替你長一對紫眼睛,好替你去受罪。現在這么說也晚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信jiejie所說的話,不肯原諒jiejie?!?/br> 錦繡一向長得比我高,在月光下身著白衣,今夜的她更顯得比往常修長飄逸:“你莫要聽信那些遙言,什么三爺獨寵我一人,三爺心中只把我當那他,當他那心上人的擋箭牌罷了,jiejie給那珠弩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