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看別人吃的。

    在位子上坐了一夜，全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尤其是小腿那里，感覺腫了似的，漲得厲害，黎蓁又有點暈車，方便面吃了沒多久，胃里便開始抓心撓肺般難受，嗓子里總有東西要涌上來似的，黎蓁坐不住了，趕緊往廁所走。

    走廊里睡著好些個人，廁所門口、洗臉池上全都堆滿了東西，黎蓁一步一步，費了老大力，才擠到廁所那里，有三個人在排隊。

    她真怕自己吐出來，捂著嘴巴，干嘔個不停，前面幾個排隊的看見了，連忙把她讓到最前面。

    黎蓁耳邊嗡嗡響個不停，嘴里喃喃說了好幾次謝謝，廁所門一響，她趕緊撲進去了。

    吐了以后，終于好多了，坐在小板凳上，黎蓁抱著老爸的大腿，慢慢睡了過去。

    可惡的工作人員幾分鐘一趟兜售瓜子花生、啤酒飲料，黎蓁要不停地站起來讓路，一點都不得消停。

    火車坐久了，人會覺得憋悶，一個小車廂，將人困在里面，黎蓁有時候莫名其妙會冒出打開窗戶透氣的想法，可惜窗戶打不開，這種時候她心里就會悶得難受，渾身上下都要蒸發一樣，想立馬逃離車廂。

    三十六個小時的車程，途中經過二十幾個站，終于在十號這天，火車到站了。

    現在已經是秋季了，在黎蓁的家鄉，早上起來可以感受到秋風的涼爽，光穿短袖會冷，她和爸爸都穿著外套。

    一下火車，熱氣撲面而來，黎蓁好像聽見空氣中有“簌簌”的聲音，旅客拉著箱子一頭往出去涌。

    她趕緊跟上老爸，看見老爸額頭的汗，跳起來拿袖子抹了抹，順便拿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這么一小會兒，竟然已經滿臉汗了！

    出了火車站，他們停在廣場上，手忙腳亂地脫衣服。

    看著四周走來走去、全身沒幾塊布的人，黎蓁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

    上身一件短袖，三十幾塊錢，新買的，下身牛仔褲，也是新的，腳上還是涼鞋呢！這可是她長大以后，第一次穿涼鞋！

    看了一遍自己，再看看周圍，終于發現，好像沒人穿長褲，也難怪，她已經熱得滿身大汗了。

    廣場上有很多舉著牌子租房的女人，想了想，今天才十號，火車站也沒碰到學校里的人，今晚要怎么辦呢？

    “爸爸，我們今晚住哪兒啊？”黎蓁擦了一把汗，轉頭問老爸。

    “走！”黎軍拖起行李箱，領著黎蓁往舉著牌子的女人那里走。

    “爸爸，那些地方能住嗎？會不會有壞人啊？”

    那些女人見了他們兩個，一窩蜂涌過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黎蓁熱得頭暈，幾乎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

    最后，黎軍跟一個女人問好了價錢，一個人一晚上五十塊。

    他們跟著女人走，這種時候，以前聽說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都出現在黎蓁腦海里，走了好幾分鐘，小巷越來越深入，黎蓁心里怕極了，她大著嗓子問女人 : “怎么還沒到啊！不是說很近嗎？”

    “馬上，馬上，前面就到了，小姑娘放心啦！我們都是正規經營的店，這附近還有派出所，諾，就是這兒了，老頭子，來人了！”

    女人指著面前的小樓，沖門口舉著蒲扇的中年男人喊。

    男人拿出一個本子，讓黎蓁說身份證號碼。

    黎蓁嘴里說著，眼睛盯著男人寫，卻發現男人寫錯了，她連忙喊 : “錯了錯了！”

    拿手指戳在寫錯那里，男人嘴里嘟嘟噥噥，又寫上了正確的，還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 : “派出所經常來查，你們放心住，我們這里安全得很！”

    黎蓁跟著男人上了二樓，她和老爸的衣服背后已經全被汗水浸濕了，男人推開一間房，里面呈直角放著兩張床，交代好各種事，男人打開風扇，出去了。

    黎蓁連忙卸下身上背的東西，撲到床上。

    床墊很厚，里面全是稻草，上面鋪了一張涼席，人爬上去床墊就會搖來搖去，還挺舒服。

    看到時間，黎蓁轉過頭問老爸： “爸爸，你餓不餓？”

    黎軍放好行李箱，在巴掌大的房子里轉了一圈，反問 : “你呢？想吃什么？”

    黎蓁掏出一桶火車上已經打開，卻沒有吃的方便面，說 : “我就吃這個！”

    黎軍又在門外面看了一圈，進來了，黎蓁奇怪地問 : “爸爸，你不去吃飯么？”

    “不用，我們吃泡面吧，累得很，我不想去外面了。”黎蓁沒多想，高興地泡起方便面來。

    風扇好歹讓他們感受到了一點涼意，房子也遮住了熱辣辣的太陽，終于沒那么熱了。

    吃完飯，黎蓁躺在床上睡著了，有老爸在，她總是安心許多。

    晚上照樣在房子里吃泡面，黎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以后四年都要生活在這么熱的地方啊！

    電風扇“呼啦”“呼啦”吹個不停，可黎蓁還是熱，她覺得毛孔里不停有汗冒出來，衣服粘在皮膚上，黏黏的，難受極了。

    鼻端是涼席上飄來的不知是霉味還是其他人身上的味道，聞得人胃里泛酸，和老爸翻騰了許久，夜很深了，他們才睡著。

    整個晚上黎蓁都在做夢，醒來卻只記得那種沒有睡踏實的感覺，完全忘記了自己夢見了什么。

    和老爸拉著行李往火車站走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新聞里那些可怕的事并沒有發生，看了看身后的小巷，白天人來人往，很熱鬧，完全沒有昨天給人的陰森感，黎蓁終于覺得這里沒那么恐怖了。

    坐上學校派來的大巴，空調的冷氣吹來，黎蓁瞇了瞇眼睛，好舒服啊！

    可惜這個坐車必暈的姑娘在車上吐了一路，下車的時候暈頭轉腦，方向都分不清了。

    辦好報道的各項事宜，拿著新生招待處師姐給她的資料，終于可以去寢室了。

    黎蓁邊走邊打量，主干道上人山人海，各種口音，各種膚色，她稀奇不已，一個勁地盯著人家看，被人家看回來了臉一紅，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別人卻對她笑了，黎蓁心里突然一酸。

    從昨天下火車起，她就有點懷疑自己報這么遠的學校到底對不對？

    當時一心想逃離老媽，遠離家，這樣就沒人管自己了，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假設，昨天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她能去哪兒呢？可能哪里都不敢去，最多到火車站售票廳躲一晚上吧。

    她們的寢室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荔園”，黎蓁住207，未來四年，她在這里留下了無數遺憾。

    *

    莫斯科時間晚上八點左右，飛機降落在了當地機場，黎蓁將稍微薄一些的那件羽絨服拿出來穿上，拿好行李，跟陳倩倩順利出了海關。

    拿過海關人員遞給她的護照，黎蓁打開來，看了一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