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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看,忽然間,他目光停滯不動,粘在泥間某物之上。 片刻后,他疾步上前,將那物拾起。 沾滿石灰粉的絹帕上,有一個小小的“婠”字。 是秦婠的東西。 他倏爾攥緊帕子。 秦婠的東西怎會遺落在此?莫不是她離京了? 可她怎會離京?被人擄來的? 重重疑思打亂他的陣腳。 作者有話要說: 遠目…… 第141章 爭執 晨光微熹,將天井照得陳舊黯淡,像蒙著灰霧,門“吱呀”打開,何寄從石板上站起,用覆著白布的眼睛望向秦婠。秦婠臉色蒼白,眼睛微腫,見到他只道:“這么早起來?不多睡會?” “睡不著?!焙渭钠鋵嵲谔炀镒艘凰?,也不解釋,跟著秦婠的腳步摸去廚房。 秦婠簡單洗漱后想生火起灶,可擺弄半天也不得要領,只好放棄,另尋出小紅爐來煎藥,一邊煎一邊說:“過會我會出門,你在家好好呆著,我會拜托柯嫂子照看這里?!?/br> “你要去哪?”何寄看不見東西,聽她一通折騰,可什么也幫不上,有些沮喪,如今她又說要出去,不由心急。 “府衙在城里城外搭了幾個災民避難棚,我想去打聽消息。崔乙和秋璃要是還活著,興許這一路上會有人見過他們,沒準也會混在這些人之中逃進來?!鼻貖弥壬葼t火。 她都打算好了,把何寄安頓在這里,自己出去探聽消息。根據此前在京中的情況來看,那起人可能與朝廷官員有所勾結,她不知這泰巖的官員是否被收買,所以也不敢貿然前去找官府,只能自己找。 何寄一滯,低聲道:“你不是為了崔乙和秋璃,是為了他吧?!?/br> 流民多來自泰巖底下幾處災區,若沈浩初真的出現在廣澤,那必定有人見過他。 她還是不愿意相信沈浩初遇難的消息。 如她所說,尸骸未見,她抵死不信。 真是個烈性子。 “是又如何?”秦婠反駁他,“我出來本就是為了尋他?!?/br> 何寄心里一刺,語氣便不好:“外頭流民眾多,避難棚里又有疫癥爆發,你一人去了,萬一遇上事誰來救你?更何況你身后還有追兵!” “我會小心行事?!鼻貖幌牒退麪庌q,看了眼藥罐,又猛力扇風。 “不許去!”何寄聽出她的固執,知道勸也無用,便蹙緊眉要阻止她。 她沒理他,他看不見她的神情,等了很久,才放緩語氣:“秦婠,就算你要去,也等我眼睛好了陪你去,好不好?” “藥煎好了,等放涼后我給你洗眼睛。我去找柯嫂子問問如何起灶,你在這等會?!彼龥]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徑直起身去隔壁找柯勇的老婆。 她去了有半炷香時間就回來,身后還跟著柯勇兩口子,何寄也不知她與人說了什么,只依稀聽秦婠道謝。不多時,秦婠就把他拉進屋里,給他端了碗粥和兩塊饅頭過來,待他吃完,又給他洗眼換藥,折騰了約半個時辰,柯勇進來陪他說話。 這話說了一陣子,何寄忽然察覺不對,問道:“我妹子呢?” 柯勇頓時沉默,片刻后才支吾道:“秦姑娘她出去了,囑了我夫妻二人照看你。何兄弟你放心,秦姑娘說去去就回來。” “……”何寄攥緊拳,怒急攻心。 她竟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 ———— 泰巖的災民區共設了三處,城西城北各一處,城東外一處,搭的都是簡易木棚,地上鋪著席子,上面或躺或坐擠滿目光空洞、無家可歸的人。這些人皮膚黝黑粗糙,都是常年曝曬的農人,大多是婦孺與老人,但凡有些力氣的,如今怕也都往外逃去,不會呆在這條件惡劣的棚子里。 人一多,氣味就雜,再加上夏陽熱度的發酵,空氣里彌漫著汗臭與屎/尿/腥/sao的味道,隱約還有酸敗的氣息,那些人像被丟上岸的魚,張著嘴茍延殘喘。 官府和富戶的施粥一天只有兩頓,熬得稀爛的粥,一瓢子撈起來只有幾粒米花,饒是如此,也讓這些人像突然間活起來般爭先恐后地涌上前搶粥,生怕晚了連米湯都撈不著。 那粥一喝完,他們又陷入空洞的絕望里,像輪回一樣。 有人得了疫癥,發起熱,就會疲守在旁邊蒙著臉的衙役拖到另一個小棚里隔離,自生自滅。官府的贈藥,不過是山野隨處可摘的普通草藥,熬一大鍋每人分點,也不管用。 秦婠自小到大,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種情景。她以為自己上輩子已經很慘了,現在覺得,如果真要比慘,那天底下恐怕只有更慘,沒有最慘。 好歹,她還錦衣玉食過了二十多年,沒經歷過天災。 在城西的災民區里轉了大半天,她也沒打聽到有用消息,只得先回去。進門前,她把蒙著口鼻的布取下,這是學著那些衙役防止染上疫癥的舉動,也正好避人耳目。 時已近暮,天井里光線黯淡,何寄站在中間正給自己沖眼睛,柯家夫妻并不在,宅里很靜。他看不見東西,藥水沖得到處都是,秦婠見狀上前,道了聲:“我來。”伸手就要拿裝了藥的壺,卻被他一掌甩開。 “不必?!焙渭霓D開頭。 秦婠聽出來,他是生氣了,她張張嘴想解釋,最后卻又閉上,何寄已經把藥拿進屋里,“砰”地關上門。她呆立片刻,去了廚房。廚房灶膛已經生好火,火很小,煨著灶里的一碗面條和灶上的銅壺,也不知道是柯家嫂子弄的,還是何寄。 她沒有多想,拿了半銅壺熱水兌了冷水,去凈房里勉強沐了浴,把衣裳給換下,免得將病氣帶回來。等她吃了那碗面,天已經暗了,何寄仍沒出屋。 一天便過去,她無果,心情更加焦慮。 ———— 轉眼就過去三天,秦婠將三處避難棚都走過,仍舊沒打聽到半點消息,她覺得自己的方法出了問題。 滿腹心思地走回宅中,何寄依舊在天井里,他已經三天沒同她說過話,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就要回屋。秦婠心情低落,叫住他:“你打算一直不同我說話嗎?” 何寄停下腳步,石頭般杵著,秦婠過去,將人按坐到石板凳上,搶過他手里藥壺,又道:“頭抬起來。” 他的氣早就消了,不過憋著性子,現下聽到她的聲音,他便聽話地仰面而起,纏在眼睛上的白布已去,他緊閉的眼眸狹長,紅腫已褪。秦婠一手執藥壺,一手把巾帕墊在他眼尾,防止藥液流下,手肘略提緩緩將藥汁倒出。 藥液沁涼清爽,從眼縫里滲入,他眨眨眼皮,讓藥液流進眼中,隔著這層水光,他看到秦婠低垂的臉龐,認真的模樣溫柔至極。 其實眼睛已經好了泰半,他能看見她了。 澄澈的眸,帶著美人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