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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垂著頭,眼珠子卻不斷從低垂的眼皮下窺探他們。她很瘦,面色蠟黃,五官生得都薄,薄唇狹眸,容貌普通,頭發毛燥枯黃,隨意綁在腦后,身上衣裳洗到褪色且打了許多補丁,腳上布鞋破了個洞,大腳趾從里頭鉆出,秦婠看得出來,那鞋短了頂著腳。 “你們在做什么?”惠圓也被鴿群嚇了一跳,此時驚魂未定地罵了兩人一聲,又朝秦婠道歉,“夫人,實在抱歉,驚擾到你了。” “無妨。”秦婠淡道,目光仍在塔前兩人身上流連不去 兩個人都很緊張,但站在那姑娘身后的年輕男人顯然更加緊張,他半側著身,垂頭看地,手悄悄地緊拽那姑娘的衣角,恐懼并且瑟縮。他也很瘦削,衣袍穿在身上像掛在竹竿上,個頭不高,就比那姑娘高出半頭左右。 “師太……對不起,我不知道今日有客。我們要搬離此地,我來幫他收拾東西,見他……他舍不得鴿子,所以帶他出來放放鴿群。”明煙磕磕巴巴地回答,頭稍稍抬起,看著秦婠身上華貴的衣裳,露出絲無措的羨慕。 “帶他回去!”惠圓喝罵的時候,也在留意秦婠的神色。 秦婠并無異色,只問惠圓:“他們是何人?為何住在塔內呢?這塔又有何名目?” “回夫人,明煙是敝庵收留的孤兒,在庵里做些雜役。這塔名為佛骨,里面……收有高人舍利子,所以找了個人守塔。”惠圓目光閃爍答道。 “全庵都是女子,只有他一個男人?他叫什么?”秦婠盯著兩人背影又問道。明煙已轉身扶著那男人入塔,他一增動,秦婠方發現他寬大的衣袍之下,腳踝竟被鐵鏈鎖著。那鐵鏈子很長,一直沒入塔內,隨著他的腳步摩挲著地面,發出輕微沙沙聲。 從頭到尾,他就連個反抗的目光都不曾露過,逆來順受似乎早已接受這樣的境況。 顯而易見,他是被人囚禁在塔里,終日不得見陽光,所以皮膚才白得那樣病態。 “他……他叫……浩允。”惠圓猶豫許久,咬牙說出這個名字。 浩允? 似乎有東西撞上何寄和秦婠的心,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里讀到某種不可思議的想法。秦婠又再望向那二人,明煙扶著浩允已要步入佛骨塔陰沉的塔門內,浩允仿佛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般,突然回頭。 不論過去多少年,秦婠都始終記得那個眼神。 像長年蟄伏在黑暗中的蛇類,忽然吐出蛇信掃過她的皮膚,冰冷粘潮,叫她毛骨悚然。 ———— 從棲源庵出來,何寄與秦婠都異常沉默。四月春光分明嫵媚明亮,秦婠身上的冰冷卻久未退散。 在佛骨塔前撞見浩允之后,惠圓師太的態度便突然強硬起來,堅決不同意他們再靠近佛骨塔。他們又在庵內轉了一圈,卻再未看到什么懷疑的地方,而惠圓的口風守得更緊,他們探不出什么東西來,因有惠圓守著,他們又無法與其他人對話,時辰眼看不早,他們無法再多逗留,索性告辭。 “他的手……”何寄終于打破平靜,他的眼神比秦婠要好,看得更加清晰,“有六指,兩手都是。” 這并不是一個正常人。 秦婠陷入沉思,沒有任何驚訝,只道:“你覺不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何寄有些恍惚:“是。他有點像……” “侯爺。”秦婠替他說完未盡之語。 輪廓和眉眼,都有點像沈浩初,亦或是沈浩文。沈家的男人,多少都著某些共同的特征。 她忍不住捏捏眉心,這與她預想的結果差得有些遠——她以為佛骨塔里藏得,應該是沈家那個消失的大伯,但顯然浩允的年紀不對,他和沈浩初差不了幾歲。 “這里到慶喜莊,要多久時間。”想不通的事暫且放下,秦婠很快收拾情緒。 “從棲源庵另一頭下山,一個時辰左右。”何寄道。 “那我們加快些速度吧。”秦婠跳上馬車,利落地吩咐車夫出發。 ———— 棲源庵另一側的山路其實算不得路,只是條捷徑,鮮少有人會走,比來時的路險峻許多。路面不平整,多是尖石砂礫,一側是大斜坡,車夫也不敢加速,生怕有個意外馬車翻下坡去,故而雖然秦婠心急,速度仍舊提不起來。 如此一來,她估摸著今日只來得及走完慶喜莊。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馬車忽然緩緩停下,謝皎坐車門前,見狀將馬車門簾掀開,回答她們的卻是何寄的聲音。 “秦婠,前面有異常,不能再走了。”何寄策馬,比馬車要快些,一直沖在最前面探路。慶喜莊這段時間來了許多外人,論及危險要比棲源庵大許多。 秦婠跳下馬車,走到他身邊:“發生何事?” “你自己來看。”何寄并沒多說什么,而是領著她往前去。 山路彎曲已近山腳,站在這頭的崖邊,可以直望到對面山腳的情況。借著草木山石的遮避,秦婠掩去身形,看著山腳下一群人來來去去。若是他們的馬車再往前,就會被發現。 “他們在做什么?”她問他。 “不知道。上回來的時候,并沒發現他們在這里有過動作。瞧他們的打扮和人數,似乎是慶喜、慶源和旺平三莊的壯丁,也不像是江南王的人。”何寄盯著那群人道。 秦婠思忖片刻:“你能不能帶我靠近看看?” “那你要跟緊我。”何寄覺得自己很難拒絕她。 ———— 二人放棄車馬,自斜坡的荒草叢間悄悄過去,秦婠貓著腰緊緊跟著何寄,就像從前在大西北的沙漠里冒險那樣。斜坡之是片小樹林,越過樹林,就能直達他們站在高處所看到的那處地方。 樹林不處茂密,但能很好的將他們的行蹤隱匿。若非她與何寄為趕時間挑了捷徑,根本發現不了這座荒山下的異常。秦婠與何寄停在樹林外,秦婠已出了身密汗,直用手背拭額頭與臉頰,走得急,此時她的氣息也喘得急促。 林間靜謐無聲,只有鳥鳴蟲吟并草木簌響聲。 “我先進去看看,你呆在這里別動。”到了這里,何寄也不敢再冒險帶她進去。 秦婠道了句“你小心點”便自覺找了叢茂盛的荒草要躲,可走了兩步,又覺得哪處不對,便轉身拽住他欲離的衣袖,壓著聲音道:“等等。” 何寄不解,她四下張望一番,尋了塊兩個拳頭大小的石頭遞給何寄。何寄立刻明了,心道還是她細心,當下將這石頭貼著地以內力擲出。石頭滾入樹林里老遠,似乎絆到貼地的細繩,牽動了機關,只聞得“咻咻”破空之聲,林中竟暗藏弩/機,數支利箭射出,看得二人色變。 一支羽箭朝林外射來,正沖著二人所站之位,勢如流星。秦婠呼吸凝滯,危急關頭雙腳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