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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到了中午各處還要用上冰,府里窖中自然存了冰。 “取一些過來。”沈浩初沉聲道,雙眉展平,不見喜怒。 青紋忙如獲大赦般告退出去取冰,屋里一時沉默冷肅,眾人似乎被沈浩初眼下的不怒而威所震懾,都有些忐忑,便是許嬤嬤也看不明沈浩初。秦婠明白她們為何驚詫,沈浩初脾氣雖然不好,像個被驕縱壞的紈绔,但絕對不會有這樣沉肅內斂的眸色,至少在她初嫁沈府之時,他沒有。 “給嬤嬤沏杯茶來,這大清早的勞煩嬤嬤走這一趟,辛苦了。”屋里冷得不像話,秦婠只得軟語打破沉寂。 許嬤嬤是這后宅里的人精,哪能察覺不到沈浩初不悅之意,便婉拒了秦婠之茶,笑著告辭,只說要向老太太復命,臨走還悄悄囑了秦婠一句“夫人若是收拾好了且早些過去”。這在上輩子可是沒有的,秦婠含笑應是,又褪了手上戴的一只絞絲鐲塞給她,才將人送出了屋子。 待她再回頭時,沈浩初已去了凈房,剩下的丫鬟默不作聲收拾起屋子,秦婠也喚來自己的陪嫁丫鬟梳洗打扮,待她潔牙凈面妥當,正捧著碗茶坐在妝奩前由著人梳發,那廂去取冰的青紋也回來了。 “夫人,這冰……”青紋提著棉絮緊裹的木盒問道,眼睛卻不斷在屋里四下覷著。 “我也不知侯爺要此物何用,你先放……”秦婠看著冰也為難了。 “拿過來吧。”沈浩初正巧出來,隨手就從盆架上扯了兩塊帕子。 青紋忙將木盒送去,逮著機會獻殷勤:“爺,讓奴婢來吧。” 沈浩初不語,只將木盒打開,用手里的帕子捂了幾塊冰包起,目光在屋里巡過一輪,挑中了秦婠的陪嫁丫鬟秋璃:“你過來,拿好了。給你家夫人鎮鎮眼,消腫去紅絲。” 此語一出,屋里皆又愣了,就連秦婠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只有秋璃歡喜地接下冰,心道這侯爺委實疼人,便甜甜應了句“好”,回頭就過來服侍秦婠。秦婠心已咚咚跳起,不是心動,只是覺得眼前這人叫她陌生,待她冷靜下來一想,更加駭然。 這滿屋子的人,他誰都不挑,偏偏挑了秋璃。 上輩子,秋璃是她最信任的丫鬟,一直跟她到死。他看了一圈后才挑中秋璃,是故意而為? 秦婠不知,秋璃已將冰塊鎮上眼皮,她不得不閉目,只聽那邊青紋又嚷起:“爺,你的額頭怎么青了?” 她心里“咯噔”一聲,沈浩初卻已四平八穩地回答:“昨兒夜里醉酒撞的。” “奴婢幫爺敷敷吧。”青紋急道。 沈浩初卻已兀自將余冰包起按到自己頭上,踱回貴妃榻上坐下,一邊道“不必”,一邊暗中打量秦婠。 她閉著眼,嘴里發出被冰塊冰到的“嘶嘶”聲,唇角抽動,下巴間細微的美人溝變得明顯,和從前一樣叫人直想掐。 小丫頭即便嫁了人,強裝出的老成持重里,也還帶著她獨有的稚氣。 他再熟悉不過。 ———— 屋外大晴,陽光照出滿院綠意,紅粉白三色九重葛交錯綻放,壓著院子白墻探出檐去,斜飛在半空中。秦婠扶著秋璃的手踏出房門,被日頭灼花了眼,看著滿院繁盛只覺得大夢一場。她死前一年,這院子已經荒蕪,草木凋零,只剩墻角那幾株九重葛照舊盛放,天生天養,襯得整個院子更加荒涼。 莫非真是做夢? 她帶著幾分迷茫四下望著,腳步放得極緩,秋璃卻在她耳邊小聲笑道:“姑娘……啊不,夫人腳步可快些,咱們爺都在前邊停步等著了。” 秦婠回神,果見沈浩初停在院門外。兩人收拾妥當要去榮桂拜見諸人,原是前后腳同時出的門,只不過沈浩初步伐快了些,秦婠又慢了些,距離就這么拉開,他已經邁出門檻,她卻還沒走到院門的臺階上。 要說沈浩初是在等她,秦婠是不信的,上輩子大婚夜才過他就扔下她獨自去了豐桂堂,兩人處了五年他也沒正經等過她一次,這輩子怎么可能轉性。 “爺。”心里想著,她面上卻不顯,幾步上前跟到他身邊。 沈浩初言簡意賅地邀請她:“一起走。” “……”秦婠滿腹想法被打了臉。 秋璃吐了吐舌,無聲笑了,秦婠瞪瞪她,溫道:“嗯。” 院門外的林蔭路左右兩分,沈浩初見她裙下露出的腳尖指著左邊,身子也朝左邊微側,心里了然,這才斷然往左邊邁出步伐。 沈府后宅院落諸多,又依園而建,被山水圍抱,宅中的路四通八達,從沈浩初與秦婠所住的蘅園到豐桂堂要走一盞茶時間,秦婠步伐不緊不慢,屢次想走到沈浩初身后,不愿與他并行,奈何她慢一步,他就慢兩步,她快一步,他也快……非要和她并肩。 兩人出來除了秋璃沒帶別人,她是新婦,原指著沈浩初引路,如此下來倒像是她在給他帶路般,也不知這人在搞什么。 暗中較勁兩番,秦婠沒能擺脫他,倒將自己折騰得微喘,抵至豐桂堂前時她情不自禁地瞅了他一眼,表情雖是淺淡,可眼波流轉間薄怒淺嗔暗生,她掩飾不住。沈浩初被她盯這一眼,臉有些燙,覺得自己欺負了她,但是沒辦法—— 誰叫他不認識路。 “侯爺、夫人。”豐桂堂外守著的仆婦看到來人忙迎上前來行禮。 沈浩初略頜首便與秦婠往里行去,里面的丫鬟聽到聲音,早就隔著正廳的垂簾往里稟報,垂簾很快被人掀起,出來個年約十六、七歲的綠衣丫鬟,水蔥似的人,還不待他們走近便笑吟吟迎上前道:“奴婢雁歌,見過侯爺、夫人。侯爺、夫人快請進屋。” 說話間,雁歌只拿笑眼不住地打量二人,一邊打起簾子請人進屋。 秦婠深吸口氣定定神,客氣道:“多謝。” “夫人客氣了,奴婢的份內事。” 雁歌引二人進屋后便快步繞過八扇的繡屏,朝坐在正堂羅漢榻上的人稟道:“老太太,您的孫兒、孫兒媳來給您敬茶了。” 廳內已坐了不少人,她與沈浩初雖然沒有錯過時間,但也不算來得非常早,只是不出錯漏罷了。繡屏后影影綽綽的人隨著她的步伐一點點清晰,秦婠的心仍是提起。上輩子在沈家五年,這些人中有的富貴、有的死去、有的遠嫁、有的病重……緣法各自不同,她從未料到還能活著見到她們。熟悉的面孔乍然闖入眸,她腳步微滯,看著堂間團花簇錦的場面,忽然間失神,五年光陰,不論怨仇,竟似大夢一場,最后她又回到起點。 “唉喲,老太太快瞧,好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一個拔尖的聲音響起。 秦婠不必看到那人的臉,也知道說話的是誰——沈浩初的堂嫂,沈家二房的長媳邱清露。 隨著邱清露這聲夸獎,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