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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事關人命,不是開玩笑的。現在就怕了,以后怎么辦?她的性格軟弱,心理承受能力也不高,外科確實不適合她。如果她堅持不下去,我們也不能勉強。” 可那王煒仍不懂他的苦心,冷笑著反問:“你這么說,意思上是不管她了?” “言盡于此,我也沒別的好說了。”杭迦白重新起身,“我去查房了,你要么待在這兒繼續想,要么跟我一起去。”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王煒獨自坐在沙發上發呆,眉宇間始終透著散不去的執念。 ** 這天,杭迦白一下班就在醫院底樓掛號大廳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他小跑著上前,從身后拍了拍紀桐的肩膀,“嗨,來找我的?” 她是剛到的,正拿著手機要撥他的電話,被這么一拍,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轉過身的時候,瞬間哭了出來。 “……怎么了?”杭迦白被這眼淚弄得束手無策,俯下身抹了抹眼眶邊的熱淚,“不會是被我嚇哭的吧?對不起啊……” 紀桐仍然哭個不停,在這熙熙攘攘的大廳里,像是被眼前的人欺負,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 杭迦白別扭地看了看周圍悄悄看戲的人,尷尬地沖他們笑了笑。 “怎么了桐桐,我錯了呀……”他實在不知道說什么來哄她,只好像哄孩子似的說,“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給你賠罪,好不好?” 這句話她聽得進去,委委屈屈地抬眸看他,又點了點頭。 這幾天上海的氣溫稍有上升,紀桐哭得有點熱,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杭迦白悉心將她摟在懷里,彎進醫院后面的小巷里,見她抽泣的頻率小了些,才開口問:“可以告訴我了嗎,為什么不開心?” 她點了點頭,“我剛才回家,聽到小區里的人在議論我媽,說她和王叔叔是……那種關系……” 杭迦白無奈地笑了笑,沉聲道:“所以就不開心了?” “你為什么一點也不驚訝?”紀桐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他篤定的眼睛。 “我大致猜到了。”杭迦白坦言,“其實你mama這個年紀呢,再找個伴是正常的。” 紀桐聞言,立刻停下了腳步,不可思議地打量著他。 “怎么了?” “你覺得是正常的?”她往后退了兩步,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我爸爸在的時候對你那么好,為什么你轉眼就能把他忘了?” “不是忘了。”杭迦白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只好放低語氣,“桐桐,你爸爸是很好,可他已經去世了那么多年……” “去世了就可以被人取代嗎?”紀桐反問了一句,轉而想到自己,忍不住背脊發涼,“那么,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再找別人?” “……”杭迦白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知道她腦子轉得快,還總愛往這種刁鉆古怪的方面去想。 說不過她,也不愿看著她鉆進死胡同。于是他果斷上前,把滿腔委屈的姑娘重新拉進懷里。 紀桐掙扎了兩下,就沒再反抗,吸了吸鼻子,重新嗚咽著哭了起來。 杭迦白沒再說什么,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一下一下,像在安慰一只不聽話的小貓。 靜謐安寧的小巷,隔絕了遠處喧鬧的大街上汽車喇叭的噪聲。 紀桐的心卻始終靜不下來,良久后,耳邊傳來杭迦白語焉不詳的話:“以后別再那么說了。” 生命那么渺小,命運那么難測,經歷了十多年的悲歡離合,他實在不愿意花時間去想這樣悲觀的事。生老病死難道不是生命的常態嗎?可為什么他見過了那么多束手無策的死亡,卻仍然下意識抗拒她提出的可能性。 杭迦白心里明白,關于她的一切,永遠都讓他沒辦法從容面對。 第26章 城C.28 紀桐到家時已快十一點,她原本想去杭迦白那兒住,可方才聽他的意思,他是站在母親這一邊的。她還以為杭迦白會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里,而結果是,她自己成了這件事唯一的反對者。 算不上不歡而散,可分別時氣氛也不怎么融洽。兩個人各懷心事地吃了頓飯,結束后杭迦白想送紀桐回家,被她拒絕了。她一個人去外灘散了會步,想著從前和爸爸在一起的片段。 紀父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從來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在紀桐的記憶里,他的話很少,對家里人卻很周到。她還記得以前某次放學時下起了雷陣雨,父親開著摩托車來接她,他把唯一的雨衣給了女兒,自己迎著風雨開車。紀桐偷偷從摩托車后座看過去,雨水拍打在他的眼睛里,他瞇著眼,吃力地看著前方煙霧迷蒙的街道。她緊緊抱著父親的腰,冰涼的雨水漏進來拍打在她的腳腕。那樣刻骨銘心的場景一生少有,讓她每次想起都能體會到寒冷和溫暖交織的復雜。 而父親離開的那天也是雨天,他還是一樣開著摩托車,一樣沒穿雨衣。 只是他這次闖了紅燈,還剛好被經過的汽車撞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紀桐想起那張滿是鮮血的病床,和半遮半掩住血rou模糊的臉。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也以為母親和她一樣,永遠為父親留了位置。 誰知道若干年后,卻聽說了母親再婚的想法。 年近五十的女人對感情這回事沒什么羞澀和遮掩,坦言自己的余生需要有人陪伴。 “那我呢?我陪你不夠嗎?”紀桐自然明白兩種感情的區別,卻始終放不下心里那份執拗,她甚至列出這些年自己努力的憑證,企圖說動母親。 “畢業以后我一直努力工作,我拼命賺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一個人扛著。我為了什么?不就是想多賺點錢給你養老嗎?爸爸走了,我們母女兩沒辦法靠任何人,我們只能相依為命。” 紀母無奈地搖了搖頭,沒說幾句就放棄了解釋:“小桐,這事兒我們再說,好嗎?媽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等你緩個幾天吧。” 紀桐也不打算再說下去,母親和杭迦白的意思她都明白,可這樣的事又怎么是三天兩頭就能接受得了的? 她不禁想起那天王叔叔的神情,他和紀母的舉止交流分明藏著什么事,可她偏就像個慢半拍的樹懶一樣,到事后才恍然大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