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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讀書還如此冠冕堂皇,果然只有仙君了。她頓時氣餒,怏怏偎進他懷里,“我剛才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見自己爬樹,夢見自己被裝進缽頭里,放在第一宮。他們說轉世要喝孟婆湯,喝了能忘卻前塵,可是剛才的夢太真實了,我什么都想起來了,我就是那條竹葉青。” 他不說話,只聽見胸口隆隆的跳,一聲聲錘擊在她腦仁上。他的手臂慢慢收緊,要把她壓進骨rou里去似的,隔了很久才聽見他說對不起,“我疏忽了,好像錯過了很多事。” 因為春花秋月湯湯流過,從來沒有一樣能流進他心里去。他磊落、耿介、達觀,他對萬事萬物有情,又對萬事萬物無情。以前她還不懂,覺得他這樣的人怎么能成仙,其實錯了,他的喜怒悲歡都不達心底,他才是內心永遠恒定的那個人。 心定則大成,齊光心有微瀾,把控不好就落入塵寰了。不過上輩子的愿望這輩子實現,先苦后甜比先甜后苦要好。她兩臂絞起來,緊緊攬住他的脖子,“天火會燒盡一切吧,為什么我還能轉世?” 天火的威力確實很大,不管是皮相還是精魄。他把臉貼在那柔軟的絳紗上,料子煙云似的,承托住他稀少的一點記憶,“可能因為我老是給你喂霜茅的緣故,那果子不容易腐壞,一顆能吃十來天……”還是因為懶啊,其實竹葉青吃素后喜歡白菜,但菜葉吃不完就壞了,還要清理。這種工作對他來說太費事,于是他想了個好辦法,給她喂霜茅果。這果子能凝魂,味道雖然不好,但扛餓,長期食用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最要緊一點,果子脫離根莖十天后不會發出腐爛的味道,至多干涸成一個堅硬的核,哪怕隔上幾個月打掃也沒問題。 崖兒怨懟地看著他,“我到現在都能想起霜茅的味道,酸中帶瑟,吃多了反酸水。”一面說一面搖頭,“你真的不適合養動物,以后米粒兒不要你帶,我自己來。” 他一聽這個頓時不干了,“憑什么?我是他爹啊!再說米粒兒又不是蛇,我不會給他喂霜茅的。” “可你給他娘喂了,我還吃了幾十年,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大的怨氣嗎?” 他張口結舌,“這是要拿上輩子的事來和我理論啊,做人怎么能這么不講道理!給你吃霜茅是為你好,你看你被天火燒了還能凝魂轉世,不也是我的功勞么。至于我欠你的,罰我栽在你手里,和你連生一百個孩子,這樣總行了吧。” 她先前還氣鼓鼓的,聽他說完便笑起來,“一百個孩子?到底是罰你還是罰我?”素手如練往下滑,一把撩起了他的袍裾跨坐上去,“一百個孩子……少說得忍兩百年,仙君忍得住么?” 她的狂野比以前更甚,仙君咬著唇不出聲,扎根在她身體里,看她在他身上開出糜艷的花。 她拉他起來,汗濕的皮膚互相緊貼,她在他耳畔氣喘吁吁,那聲音仿佛野獸要將人吞吃入腹似的,嘶啞地說:“明晚開啟寶藏,你不要出面了。” 他迷茫抬起眼,眸中流光旖旎,“不要聽任何人的挑唆,我不會放你單獨赴險。” 她提出,他作答了,既然他不同意,便不會再糾纏于這個問題。也許厲無咎的勸解并非毫無道理,但在經歷了那么多的悲歡離合后,他們倆誰離開誰都無法獨活了。 疾馳,千蹄踏雪,利箭上弦,狠狠以命相抵。她捧住他的臉,親昵地同他貼面,以前他總對某些感覺似曾相識,到現在才明白過來,的確曾有這樣一個生靈,收拾起獠牙,用細細的生體撥動過他的心弦。 起先是養在缽里的,后來自由活動,床榻或重席都是她的樂土。她歇在他指縫,盤曲在他胸前。慢慢長長一點后,開始熱衷于拿自己來丈量他的腰圍。每次首尾相接,她都覺得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后來她長大,發現長度漸漸變得有盈余時,她開始著急,是不是他總是不吃不喝,把自己餓瘦了。 簡單的蛇腦,琢磨不出太深奧的道理,但那雙赤紅的眼里流露出擔憂。他拿食指摸摸她的腦袋,大聲嘲笑她傻,她也不生氣,等他睡著的時候爬上他的脖子,會拿蛇吻觸他的嘴唇。 原來那條蛇對他有意思,種善因得善果,輾轉飄零幾世后,她還是回到他身邊了。 也許心動不自知,否則怎么會在她誘惑他時,幾乎沒有遲疑就沉溺進去,因為他欠她一段美滿。后來再為她抽筋斷骨下極地,都是在為當初的木訥付出代價。他居然連她死于非命都不知道,還以為她逍遙快活去了。 心大到近乎殘忍,也只有沒什么見識的蛇能看上他。他的手臂在她背后交叉擁抱,“我應該對你更好一點。” 她低頭看他,汗濕的發絲馴服地盤曲在他鬢邊,珠光下的臉白得剔透。她說不,“是我應當對你更好,感謝今生你沒怎么抵抗,就讓我霸占了你。” 道行不夠,何德何能高攀他?總得顛簸幾世再流離幾世,攢夠了功德再回過頭找他。好在這世托生成人,如果又錯投了別的,仙和妖糾纏不清,罪過就更大了。 “不過那齊光……對你的感情好像很深。”她的話摻雜在一片幽咽聲中,自言自語般喃喃,“他不想害你。” 他忽然挺腰一擊,“又在胡思亂想!” 她啊了聲,忙捂住自己的嘴。外面整夜有人巡視,動靜太大了,怕手下人會笑話。 結果第二天還是人盡皆知,大家的樣子都有些尷尬,只有胡不言那個口無遮攔的傻子倚門嘲笑她:“老板,昨晚上激戰酣暢吧?原來你上輩子是條蛇,難怪我見到你覺得那么親切,畢竟大家都是異類嘛。” 崖兒紅了臉,“胡不言,你敢聽墻角!” 胡不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墻頭,那墻皮霎時就碎了,露出里面的紅磚。他齜牙笑了笑,“春巖沉到水下有萬把年了,這墻頭形同虛設,所以隔音也不太好。” 仙君負手從里面踱出來,倒是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人之常情的事,和吃飯睡覺一樣,有什么不對么?”他瞥了胡不言一眼,“下回自己做那事時別鬼哭狼嚎的,上次差點嚇著我和你老板。” 這下輪到蘇畫不好意思了,她怨懟地瞪了眼胡不言,轉身便往門外去了。 門前一個交錯,大司命和她擦肩而過,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進院子后向仙君拱手,“厲無咎已經派手下上孤山了,為免讓人占了先機,屬下這就帶弟子出發。” 仙君道好,“邀鮫王同行,別讓他緊要關頭壞了事。” 大司命領命去了,他站在臺階上仰首向山頂看,接天水幕凝固如琥珀,隱約發出澄黃的色澤來,最后的對決終于要到了。 第102章 九月十五,月色大好。 本來以為透過那么厚的水墻,不可能看見天頂,結果東側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