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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依舊是燃燒的。厲無咎之前說過,要用水,無盡的水,才能將它熄滅。她看見他掌心有一個小小的,類似風暴時期云層旋轉形成的漩渦,不停上升,包裹住那顆珠子。水流回旋,流經的軌跡清晰深刻,然后便是嘶嘶的聲響,像鋼鐵淬火,直至完全熄滅。弱水退去了,龍銜珠上氤氳的地火也消失了,但它依舊紅得耀眼,只是更溫潤,不再guntang。 “為了它,曾經有人做過犧牲。”他嘆息著,把珠子承接在掌心里,“無人可依,只好用最笨的法子,就像你身邊的那條龍王鯨。我常在想,為了別人豁出命去,究竟值不值得。可是經常有人身體力行給我做示范,那樣的傻子不在少數,真討厭。” 他究竟在說誰,崖兒不想去探究,無非是暗指她打算闖進八寒極地。他愿意借龍銜珠,應當還是出于他的自信,他知道打入極地的罪仙已經不足為懼了,所以才會那么慷慨。 “我多次設想過和盟主的交鋒,但事態會這樣發展,是我始料未及。還是要多謝盟主,愿意借寶珠一用。”她向他伸出手,示意他將龍銜珠交給她。 他靜靜看著她,“樓主真不打算拿神璧來交換么?” 她搖頭,“神璧是我父親的遺物,恕我不能離身。我說話向來算數,待我辦完了事,便隨盟主一起進入羅伽大池。” 他說好,手腕輕擺,將珠子拋向了她。 崖兒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手接住龍銜珠,另一手積蓄起全部力量向他劈了過去。赤手空拳的近身搏擊,她很少有輸的時候,只要趁他不備擊中他,那她的勝算就有九成。 她出掌如電,掌風刮起他的頭發,向他胸前襲去。可惜她低估了他的速度和力量,一格一擋,等她反應過來時,彼此已經交換了位置,她的身體失衡,仰天向地火洞口倒了下去。 那一刻她只是覺得遺憾,還沒來得及救出仙君,自己的路大概就要走完了。雖然驚惶,但并不后悔,如果成功了,就有機會拿回魚鱗圖。只要圖冊和龍銜珠雙雙在手,她就有兩手準備,或者能和天帝認罪,換仙君出極地。不過好像失敗了,她在波月樓已經算是頂尖的高手,結果連個拆招的機會都沒有,便要葬身在地火里。 然而在她即將下墜的瞬間,厲無咎卻抓住了她,一手低著她的脖子,指腹上是她有力跳動的動脈。他的臉在這么燥熱的環境里依舊白得冰雪一樣,冷冷地揶揄:“果然最毒婦人心,我贈你地火龍銜,你竟然暗算我。” 崖兒凌空向后仰著,底下地火熊熊,她能聽見發梢燒焦的悉索聲。 這個時候要她示弱是不可能的,她咬著牙哼笑,“難道這不在盟主的預料之中么?我和盟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殺了你,正好為我父母和小白報仇。盟主不必多言,放開手,這輩子的帳就到此為止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來討還。” 可他卻一笑,“哪里那么容易,有些帳是永遠也算不清的。我知道牟尼神璧長在你的骨血里,你一死,神璧就跟著消亡了,所以你暫且不能死。只是樓主竟然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實在令厲某感到無望。” 沙沙聲不斷加大,高溫燎焦的頭發卷曲蔓延,她揚手一拋,把龍銜珠拋進角落里。五指挑花似的張合,眨眼間三根細細的絲線交錯在他頸上。 她微微一笑,“盟主要是舍不得我死,就拉我上去。如果你拋得下這萬丈紅塵,想跟我一起下地獄,那我也歡迎盟主作伴。” 如此一來兩個人的生死就捆綁在一起了,只要她落下去,天蠶絲會割斷他的脖子,他不得不給她殉葬。 厲盟主不喜歡受人威脅,結果現在竟騎虎難下了。他唇角的笑變得有些扭曲,咬牙切齒地說:“岳樓主,本座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說多謝,“盟主的喜歡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他沉著臉,猛地將她拉離了洞口。前后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洞底的地火再一次噴涌,一下又沖出了幾丈高。 脫險的崖兒微喘了口氣,轉身找回了龍銜珠。那珠子滾落在墻角,陰暗處也發出血色的流光。 她不再耽擱了,轉身就往塔外走。出門便見樅言的身影在臺階上徘徊,發現她出來了,快步迎上前。這時厲無咎也慢悠悠邁出了燭陰閣,對插著袖子道:“用完的東西,記好了早早歸還。” 仇家當然不屑和他多說一句話,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揚長而去。 火宗的宗主看著那兩個人走遠,氣得雙眼直冒火星子。他轉過身問盟主:“就這么便宜他們了?” 厲無咎點了點頭,“是啊。” 火宗主想不明白,“他們連殺三位護法,不叫他們償命么?” 命當然要償,只是還沒到時候罷了。他活在這世上,幾時吃過虧?這次弄得這么難看,消息傳出去,不知折損多少顏面。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那天來了個人,和他做了一筆交易,讓她別費什么周章拿到龍銜珠,事后愿以神璧作為報酬。 他知道那人是誰,為了維持三途六道的平衡,也算煞費苦心。要她再次觸犯天條,這樣才好斷了紫府君的塵緣,讓他繼續看守瑯嬛。甚至為了把計劃進行下去,連四海魚鱗圖也可以將錯就錯,任它流落在人間。 比起孤山寶藏,損失三位護法算得了什么。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還指望他們護誰的法! 火宗主見他沉默,自作聰明地兀自嘀咕:“依屬下的拙見,何不讓他們闖進燭陰閣?那條龍王鯨為滅火送命,岳崖兒就少了一位得力干將,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省了這一步,自然是不想讓那條龍王鯨赴險。他漠然乜視他,“我到今天才知道,我竟沒有你聰明!還有,你什么時候把你那猖狂的名字改了?王在上,你也不怕折壽!” 盟主把人臭罵了一頓,前呼后擁地走了,留下抬不起頭來的宗主,卷起袖子連擦了好幾把冷汗。 *** 崖兒開始計劃向八寒極地進發。 樅言說:“你有沒有考慮過,為什么這么順利就拿到龍銜珠?厲無咎明明知道你要去救紫府君。” 崖兒抱著那顆珠子撫了又撫,垂首道:“他領了天帝的懲罰,斷盡了仙骨,救出來也是廢人,所以厲無咎根本不怕他。” 話雖說得通,但情理上總有不通的地方,“如果他堅持要你拿神璧來換,你會怎么做?” 她猶豫了下道:“也許我會答應他。你沒有看到燭陰閣內的景象,憑我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取出龍銜珠。” 樅言定定望著她,“那么他有什么理由,這么爽快地將龍銜珠交給你?分明可以僵持上三五日,最后迫使你拿神璧交換。” 崖兒想不出原因來,她只知道龍銜珠已經在她手里了,她終于可以出發救出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