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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留你一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世道險惡,難為你了。” 柳絳年的嗓音溫柔,像春天枝頭消融的雪,落進一汪清泉里。她向她伸出手,“孩子來,到娘身邊來……” 崖兒茫然走了兩步,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去,一道驚雷般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妖孽!” 然后一切就都不見了,沒有爹娘,只有正在搏殺的門眾。她如夢初醒般,又羞又愧,剛剛還在告誡手下,轉眼自己差點中了詭計。 狼狽地看向樅言,月色下的樅言滿臉怒容,龍王鯨大善,他憤怒至此是因為受盡了戲弄。每個人都有軟肋,幻術就是找準傷口撒鹽,其卑劣程度,足可以下十八層地獄。 那御者被破了術也傷筋動骨,倒退兩步,笑道:“怎么,古蓮子的懷抱不夠溫暖么?我給你圓了美夢,你不感激我,反倒對我老拳相向?” 樅言漲得臉色通紅,本以為真的找到了母親,貪圖在她身邊的安逸,直到魍魎的劍砍破他的安樂窩,他才驚醒過來。剛進天外天他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實在覺得沒臉面對崖兒。他們一行人,除了狐貍個個都是rou體凡胎,只有他還略有些道行。結果他不堪重用至此,現在人雖站在這里,卻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越是羞愧,越憎恨這個施展幻術的人。他望向城墻上接天的水幕,“想必這也是閣下的大作吧!” 御者撇唇一哼,“心懷執念,如心有厲鬼,執念越深,入局便越深。幻術應人而異,眾人皆能見的,自然是真的。”轉而向崖兒一拱手,“岳樓主既然已經到了天外天,何不同盟主見一面?如今圖冊在盟主手上,而樓主又掌握著神璧,只要二位通力合作,彼此互惠互益,豈不兩全其美?只要樓主有意,在下愿為樓主引薦,即刻就可直上眾帝之臺。” 崖兒冷笑,“圖冊本就是我的,偷了我的圖冊來和我談條件,眾帝之臺上全是你這樣的蠢人么?” 那御者碰了個釘子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忽然發現水墻不知什么時候如收簾般又合了起來。樅言的一根手指慢慢攪動,水墻在空中旋轉成一個漩渦,逐漸收攏,逐漸縮小,最后變成碗大、豆大,直至消失不見。他嘲諷發笑,“和我比玩水,你還差了點。” 他話音才落,崖兒便拔身而起,因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了個殘影。劍氣破空,向御者襲去,他起初還能接她幾招,但他耍拳腳的功夫絕沒有他耍幻術那么厲害。最后一擊,她反手挽劍,從他背心刺了進去。瀕死的人總有不甘,他向前走了幾步,才撲倒在地。 普通的水宗弟子要和波月的殺手拼刺殺技巧,懸殊太大。加上御者一死,他們便都惶惶然了,波月樓的人秋風掃落葉般飛速清理完障礙,安全撤出了綠水城。 崖兒望向二十里外的寸火城方向,那里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她也不知道。集結波月樓所有人再轉移進那座城嗎?連破三城,這個戰術基本失效了。 她抬了抬手,讓眾人暫且止步,“身后三城不能就這么白放著,必須有人坐鎮,才能防止厲無咎的勢力死灰復燃。”她看了魍魎一眼,“花喬木受了傷,先養傷要緊。你帶十二煞留在綠水城,孔門主和八宿退回木象城,余下的人跟蘇門主戍守金縷城,這樣我才能后顧無憂。” 蘇畫不放心,“難道你要一個人獨闖寸火城?接下來還有兩城,單打獨斗根本不可能。” 她搖頭,“我要先救仙君,其他的暫且不急。諸位聽好了,我不是讓你們死守三城,如果我順利進燭陰閣拿到龍銜珠,會放響箭通知你們。厲無咎必定要收復失地,你們用不著和他交手,保命是第一要務。幾座城池沒什么了不起,只要留著性命,千金散盡還復來。等我帶著那人回來,屆時再痛快狠戰,出了這口鳥氣。” 這個部署無疑是當下最好的安排,二十里外的那座城,恐怕早已封鎖了進城的入口,他們烏泱泱一群人殺到,想混進去幾乎不可能。 崖兒收緊了兩把劍,轉頭對樅言道:“你也……” 可話沒說完就被樅言截斷了話頭。“我跟你一起去,絕不會拖累你。” 崖兒本想拒絕的,但看他神色堅定,也無可奈何。作別了門眾,和他一同踏上了去寸火城的路。 一路上他總是欲言又止,崖兒問他怎么了,他很愧怍的模樣,垂首道:“你不覺得我百無一用嗎?” 他還在為陷入那個迷局羞愧不已,崖兒卻失笑,“你找你母親找了幾十年,走遍了四海八荒,如果有人想抓你的軟肋,必是這一處無疑。難道你會以思念母親為恥嗎?兒女牽掛父母是天性,那個幻象太真實,剛才我也差點上了套。” 樅言繼續嘆息,“我和你不一樣,好歹我年長你幾十歲。” 崖兒朝他翻眼,“你在水里活了幾十年,那些年紀都白長,沒有閱歷不通人情,有什么用!” 他無法反駁,只得點頭,“你說得對。”頓了頓問她,“那天我被御者暗算,你是怎么走出金縷城的?” 崖兒說:“出城后我也遇上幻境,看見了八寒極地,也看見了他。他在極地受冰刑之苦,我想帶他離開,可他被捆仙索鎖著,只有牟尼神璧才能讓他脫困。” “然后呢?一說神璧你就跑了?不管他了?”樅言差點笑出來,“你真像個守財奴,除了錢萬事好商量。一旦提錢,再親的人也會翻臉。這事讓他知道了,不知心里什么滋味,說不定會難過,覺得你其實沒那么愛他。“ 崖兒愣了下,和他大吵起來,”你才像守財奴!我不過是行事穩重,你居然這么挖苦我?誰讓那假貨叫我崖兒,他明明一直叫我葉鯉的。” 樅言的笑容慢慢隱匿于唇角,嘆道:“對喜歡的人,果然都愛用特殊的稱謂。”崖兒在呼嘯的風里看他的臉,他立刻揚眉,“看我做什么?我叫你月兒,只是因為我不識字。當初你向我介紹自己,分明說的是月牙兒,后來不得不將錯就錯,這能怪我?” 她摸摸額頭說不能,有時候不識字也是個很好的臺階。 二十里有了樅言的相助,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寸火城外,也確如她之前預料的,吊橋高懸,城門緊閉。周圍暗哨不少,要正大光明進去很難,但有個妖做朋友,萬事就便利得多。 天氣不好,下起了雨,雨勢磅礴,遠近幾十丈內都是昏昏的。城墻上的哨衛也有些懈怠,一直盯著直道,午后即便來了場豪雨,也沖不掉悶熱和瞌睡。相鄰的兩個是老搭檔,困了悶了煙癮來了,總要卷上一卷煙葉醒神。拿肩一頂,噯了聲,“遮著點兒。”另一個就自發撐起了油綢衣,為那小小的煙卷提供一方避雨的空間。 煙葉卷得歡,一個卷,一個還提醒:“卷緊一點,上次的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