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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樓主該上路了。” 她說完,舉起了手里的刀。刀刃上的寒光一閃,刺花了崖兒的眼,她不由哀嘆,來不及了,恐怕要折在這里了。胡不言那個笨蛋,說好了半柱香時間匯合的,如今人呢?死到哪里去了? 應(yīng)該會有點(diǎn)痛吧,痛在皮rou上,也許比鉆心好過一些。她想起紫府君來,人走到最后,應(yīng)當(dāng)回顧一下前塵,和割舍不下的人道個別。 她在這人間無親無故,父族母族都凋敝,沒有她值得惦念的人。想一想波月樓里那些手下,他們大多屈服于她的手段,真正歸心的也不知有幾個。樅言呢,回大池去了,胡不言這會兒可能還摟著姑娘……想來想去只有那個人,恨她徹骨,但又拿她沒辦法。 她心頭蕭索,如果她死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找回魚鱗圖。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愛他的,這么長時間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其實終歸是愛他。 冰涼的刀刃抵在她耳后,有刺痛傳來,她仔細(xì)感受刀尖的移動,料想大約割出了寸來長的口子。 倦怠的神經(jīng)必須有劇痛刺激,才能重新催發(fā)力量。那種痛直達(dá)身體最深處,她猛地一激靈,開始集中精力召喚神璧。 忽然一聲巨響傳來,整個世界都震顫了,昏昏的暗室頂上出現(xiàn)了星光。她本以為是神璧擊破屏障沖進(jìn)來了,可待看清了,才發(fā)現(xiàn)是有人掀了半邊屋頂,所有的罪惡都暴露在了滿天繁星下。 外面?zhèn)鱽砑饨校瑢g作樂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壞了。小情握著刀有些倉惶,狂卷而至的一股掌風(fēng)將她劈飛出去,她像一只失了線的風(fēng)箏,跌宕著被拋上了半空。 胡不言出現(xiàn)得很及時,飛快拿刀割了她手上的麻繩,“老板,你崴泥啦?還好我老胡來得快……” 崖兒顧不上搭理他,忙撐起身看,半空中的小情定住了身形,桀地一聲怪叫,脖子驟然伸出丈余長。那脖子左右扭動,像一條血紅的觸手,頂端仍舊連著她丟了面皮的腦袋,看上去恐怖異常。 怪物向下嘶吼,皓月銀輝里的人立在峭壁上,夜風(fēng)呼嘯,長發(fā)臨空。 崖兒終于看清那個人了,熟悉的側(cè)影讓她鼻子驀地發(fā)酸。他結(jié)印筑起一面降妖網(wǎng),青藍(lán)的光照亮他的臉,眉間寒色逼人。揚(yáng)手拋擲長空,將上方的怪物罩住,夜幕下的紫府弟子如箭離弦,執(zhí)劍激射出去,那面巨大的月亮便成為發(fā)光的背景,映照出了眾多矯健的,黑色的身形。 那邊降妖混戰(zhàn),胡不言看準(zhǔn)時機(jī)背起她,嗖地一聲便腳底抹油了,邊跑邊喊:“媽呀,那是什么鬼!沒給吃了算你命大!” 崖兒趴在狐背上,耳邊風(fēng)聲嗖嗖,打起精神匆忙召回神璧。臨走回頭望了眼,胡不言跳下墻頭的剎那,恰好他也正向她這里看。視線短暫相交,他卻沒有要追趕的意思,只是靜靜佇立,深邃的眼眸平靜如海。她在落地的那一刻還在揣測,那雙眼睛里有沒有悲傷,對她的所作所為,他是否感到失望。 一個落頭氏,其實并不難對付,只不過他們善于制造幻象,喜歡把自己的屋子建得很大很復(fù)雜。如果說妖,他們算不上妖,充其量是個神秘邪惡的古老部族。所以俘獲后不能收入,也沒法歸進(jìn)。 別通來請示:“主上,怎么處置這飛頭蠻?” 別通和晉乘是上下冊的書靈,諸如收納妖鬼等事,都由他們出馬。 紫府君看了被死死壓住的落頭氏一眼,慈悲為懷沒有打算用在這里,“非妖非鬼,喪盡天良。火燒了吧,別再讓她害人了。” 別通道是,領(lǐng)著紫府弟子行刑去了。大司命找了一圈沒找見崖兒,明白又讓她跑了。 要問君上么?問了也是自討沒趣。大司命一向耿直,辦事習(xí)慣鐵面無私,可自從瑯?gòu)质Ц`以來,君上的諸多做法常令他無法理解。漸漸地,他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君上和岳崖兒之間,總有種欲說還休的況味。要是照著他以前收妖建冊的手段,多少個岳崖兒都如指尖上的塵沙,撣一撣就消失了,找回魚鱗圖更是易如反掌。可現(xiàn)在呢,幾經(jīng)坎坷,簡直像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這說明什么?說明君上不停網(wǎng)開一面,包括這次,又讓她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是因為她太狡猾,僅僅是因為君上不想抓她。 意識到這點(diǎn),大司命有點(diǎn)慌,他看著君上欲言又止,最后連紫府君都察覺了。 “又讓岳崖兒跑了,唉!”他加重了最后那聲嘆息,“這么多雙眼睛,竟無一人察覺么?” 大司命發(fā)現(xiàn)話都讓他說完了,只得支吾著應(yīng)了句是,“屬下等一時疏忽,請君上恕罪。” 紫府君倒沒有再追究,流露出很惋惜的樣子,“大好的機(jī)會啊……”一面說一面搖頭。 大司命張口結(jié)舌,愣了半天才道:“君上,三個月的期限轉(zhuǎn)眼即至……” 他嗯了聲,“你也看見了,她弄了只擅長逃跑的狐貍,捉拿本來就有難度。” 這些其實都是借口吧!大司命怔怔道:“還剩四十日,時間比較充裕,下次一定能拿住她。” 這回紫府君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躍下殘樓走了。 *** 冷風(fēng)里吹了半天,蜃氣基本都消散了。回到城廓邊上的小屋,進(jìn)門時胡不言還在嘟囔:“你的那雙劍靈到底有什么用?這么危險都不知道救人,還不如柴火棍呢。” 他并不懂得劍靈的玄妙,她吹了火折子點(diǎn)燃蠟燭,一面道:“我先前中了蜃氣,連命都快沒了,哪里有力道驅(qū)策劍靈!那對盧氏夫婦真可怕,一個想要我的腦袋,一個想要我的臉皮。” 胡不言盯著她的臉連看好幾眼,“要你的臉皮干啥,怪厚的……” 她很生氣,沖他揚(yáng)了揚(yáng)拳,“論厚誰也比不上你,約好了一炷香時間匯合,你去哪兒了?” 胡不言說:“我冤枉,一炷香燃盡我去找你了,可是根本找不到先前那間花廳。聰明如我,立刻想到了肯定是鬼打墻。不過你得體諒我,我只有三百年道行,哪里看得穿這些怪物的伎倆。于是我靈機(jī)一動,回波月樓找到了紫府君,告訴他望江樓的怪物要吃你。你猜怎么著?人家連話都沒聽完就跑出去了,那些紫府弟子為了追趕他,連鞋都沒來得及穿。” 沒捅破窗戶紙的感情,必須得到周圍人的渲染才能升華。胡不言邊說邊盯著她,看見那張臉上漸漸浮起一點(diǎn)笑意,最后連眼睛里都盈滿了,翠翠的眼波,一轉(zhuǎn)便入了盛夏。 胡不言看了直嘆氣,還有什么可說的,想必是愛上了吧。也對,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抗拒救你于危難,地位又高,長得還好看的男人。岳樓主再蓋世無雙,到底還是女人,是個女人總會懷春。 他坐在門檻上,垂頭喪氣,“既然早有私情,你還跑什么呀,干脆跟他回蓬山去得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