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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簡單。那天初到波月樓,那些江湖浪客問的問題很好,他也想知道答案。所以他咧開嘴,就算灌了滿喉的風,也還是堅持打探:“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回答我個問題,你和紫府君睡過沒有?” 啪地一聲,頭頂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上面飄下來的嗓音比冰雪還冷,她哼笑:“胡不言,看來該給你準備個嚼子了,你話太多。” 胡不言嗚咽了聲,因為真的被打得很痛。沒睡過直接說沒有就好了,為什么她總是避重就輕?他桀桀笑起來,“樓主,你做人不厚道哦,偷了人家的書,還睡了人家,劫財又劫色啊。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睡完就跑,你的皮囊下該不是住著個男人吧?紫府君醒來發(fā)現(xiàn)獨守空床,瑯嬛還被偷了,換了誰都受不了。所以他滿世界通緝你,你真是一點兒都不冤枉。” 崖兒忍受著他的聒噪,要不是現(xiàn)在留他有用,早就一把勒死他了。沒錯她是睡了紫府君,又怎么樣?偷了他的書,和偷了他的人是兩碼事,一樁歸一樁。偷書是她理虧,讓他抓到她認罰,但就兩人之間的事來說,你情我愿的,她也沒有逼迫他。要是為這個不依不饒,那這神仙也未免太不上道了。 只是老天保佑,她還是祈愿擄走蘇畫的不是他。她長到這么大,刀山火海都經(jīng)歷過,從來沒有任何事令她感覺懼怕。這次卻不一樣,她拽著胡不言的頸毛,滿手都是汗。越是緊張,越想快點趕到,一不留神蹦出一句“駕”。胯下的胡不言頓時僵了一下,她想不妙,這狐貍又要鬧脾氣了。果不其然,胡不言大肆嗔怪起來,“你當人家是馬?我是金狐貍,比馬高級多了!” 她想扶額,可是騰不出手來,只好緊抿著嘴不回答他。 胡不言更不痛快了,換了腹語哀嚎連連:“原來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匹馬……啊,我不干,我不能接受!天底下的馬化成人形都面目可憎,我好歹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崖兒很爽快:“豬蹄繼續(xù)供應,每頓再加半只燒雞,兩個饅頭。” “成交!”胡不言立刻喜滋滋應了,所以適時矯情一下還是有好處的。感覺到她垂手在他前頸拍了一下,他明白吃人的手短這個道理,于是撒開四蹄,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從王舍洲到煙雨洲,僅僅用了兩個時辰。朝陽從東方的一片混沌中破殼而出時,他們站在了煙雨洲的城墻上。 崖兒的衣裙在風中獵獵飛揚,緋紅的,如同一簇炙熱的火。她微乜著眼,掃視這片城池,看見小橋流水,也看見望樓上懸掛的虎頭旗。她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這是我母親的家鄉(xiāng)……” 胡不言聽后,使勁看了腳下的大地兩眼,“你母親一定是位素雅的美人,煙雨洲是水煮蛋的蛋白,王舍洲就是流心的蛋黃。蛋白里長不出罌粟花,看見煙雨洲的景致,就大概知道你母親長什么樣了。” 閱人無數(shù),又酷愛美食,所以能把兩者結合起來,得出這么古怪的結論。崖兒瞥他,狐貍精總是不走尋常路,公狐母狐都一樣。不過說得應當不錯,她聽過她母親的故事,故事里的柳家小姐是絕代的佳人,當初眾帝之臺上一舞成名,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沒有選擇那些已經(jīng)功成名就的大人物,愛上蒼梧城里儒雅的少主。也許本性就是恬淡的,對比她的野性猖狂,她母親一定是畫堂高閣上的一支蘭,生活越平靜,內心越飽滿。 “我也想像我母親那樣。”她沉了沉嘴角,“可是我不能。我不去奔命,就會死在安逸里。” 胡不言并不了解她的身世,只是淺表地知道她自小被訓練成殺手,二十歲的時候殺閣主而代之。但光是如此,就已經(jīng)感覺她活得崢嶸了。 崢嶸的歲月他不懂,以前一直致力于創(chuàng)造花團錦簇的生活。后來到了王舍洲,領略了比如意州更文雅,比方丈洲更復雜的紅塵,才知道活在三千世界里的人有多不易。 能言善道的狐貍有點詞窮,他努力安慰她:“沒關系,你有劍膽琴心,大多數(shù)男人會喜歡這樣的你。” 她聽了,終于綻出一個笑容,“走吧,去找樓里人。”把劍別在背后,舒袖跳下了城墻。 蘇畫一行人在煙雨洲的行動,每天都向樓里回稟。她知道他們投宿在哪家客棧,但沒有直接上門,不過在一些隱蔽的地方做上記號,但凡樓里的人,一眼就明白意思。傍晚時分,孔隨風帶著兩個門眾找到了約定匯合的地點。 “樓主怎么來得這么快?”孔隨風道,“屬下前腳剛發(fā)出飛鴿傳書,后腳便發(fā)現(xiàn)了樓主留下的記號。” 覆著面紗的樓主頷首,神情木蹬蹬的,“我新得了個膀臂,他腳程快,眨眼就能趕到這里。” 一旁的胡不言立刻拔出小扇一頓猛搖,“不才胡不言,幸會幸會。” 孔隨風和弟子向他回禮,但聽樓主問:“你們來時避人耳目了么?” 孔隨風忙道是,“屬下一路留意,并沒有走漏風聲。只是樓主,屬下今早接到了一封密信,信是扣押蘇門主的人送來的,要樓主上城東的獨坐禪院以人易人。” “以人易人……”樓主低頭沉吟,“知道這幫人的底細嗎?” 孔隨風搖頭,“是忽然出現(xiàn)在城里的,和哪幫哪派都不往來,恐怕不是云浮人。” 樓主沉默下來,低著頭,一動不動站了很久。久到孔隨風覺得有異,但又不敢多言,只是拿眼神詢問身邊的人。然而眾人都是一臉茫然,誰也不知道今天的樓主是怎么回事,平時遇見再大的難題,都從未這樣彷徨過。 孔隨風憋不住,小心翼翼喚樓主,“屬下等聽樓主吩咐。” 她終于抬起眼來,翦水雙瞳,波光瀲滟,慢慢長吸了口氣。 孔隨風料她要下令,忙抱拳俯身,只聽她拖著長音道:“岳……岳……岳崖兒……”孔隨風心頭一凜,把身子壓得更低,立起一雙耳朵待命。誰知越聽越覺得古怪,那轉承啟合里有了戲腔的味道,最后抑揚頓挫唱起來,“月牙兒在中天,笑倚粉郎前。薄衫罩海棠呀,一半兒大敞一半兒掩……” 眾人頓時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站在那里連氣都忘了喘。 荒涼的破廟里傳出歌聲,唱的還是這種yin詞艷曲,山門外的人臉色鐵青。 “好,唱得好!”有人拍扇加鼓掌,“樓主真是文武雙全,不光身手非凡,連小曲兒都唱得響亮!” 夜色如墨,晚風拍打在頰畔,涼颼颼的。大司命忍耐了半日,趨身叫了聲君上,“人就在里面,即刻捉拿吧!” 紫府君抿唇不語,嘩地撩起袍裾,舉步邁進了山門。 第31章 一伙來歷不明的人如神兵天降,很快包圍了小小的破廟。 夜闌如水,門前窗外有人影攢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