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很糟糕的。”

    孟昕挑了挑眉，“你倒是說說我還會讓哪個男的來過夜？”

    “……不會。”

    這時公交忽然急煞, 孟昕腳步一個趔趄，身子依據慣性定律前傾。

    江華伸手扶住她的肩，不料力道大了點，反倒把她整個人帶到了他懷里。

    孟昕還沒反應過來，他連忙像是觸電一樣把手抽開，低聲說：“有人呢。”

    她環視著四周，人是挺多的沒錯，只是都低著頭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沒人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這臉皮好薄啊。

    孟昕想到了江華剛剛那莫名其妙的結論，附在他耳畔反問道：“對了，既然你說男人都很糟糕，那你……”

    你也很糟糕？你不是男人？

    “我怎么了？”他先是偏著頭思考了一會，才一本正經地說，“哦，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很糟糕。”

    “……”

    -

    孟昕租屋的地點在學校附近的小區，這里的住戶大多都是S大的學生跟上班族組成，十分單純。

    這里的環境還是挺好的，馬路跟紅磚人行道都很干凈，道旁的電線桿也重新油漆過，看上去是一排整齊劃一的灰色。

    此刻家家戶戶還燈火通明，但道上的行人疏落，車子也不太多，只有賣夜宵的小吃攤前面排了幾個人。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在哪。”孟昕邊走邊解釋道，“看到鹵味攤左轉第二條巷子彎進去，右手邊第五間就是了……你有在聽嗎？”

    “呃……”江華滯住腳步，細聲說，“反正我聽了也不知道怎么走。”

    “……算了。”

    她摸出鑰匙插/進大門的鎖孔，再搭電梯到五樓的套房，開門前順道把上頭的門牌由左到右念了一遍：“P市S區學識街二十四巷十號五樓之三。”

    “嗯？”

    她把門輕輕帶上：“迷路的話可以去警局報地址問路。”

    “……”

    孟昕一向是個自律的人，眼前的地方雖然不到纖塵不染的程度，但總可以稱得上干凈整潔。

    她的住處比不得林子曦兩房一廳的豪華大房間，就一個六七坪的套房，進門之后在玄關就可以一覽無遺整個房間的陳設。

    大略就是一張雙人床一個小陽臺和一個帶浴缸的衛浴，最后還有電腦電視跟堆放雜物的幾個柜子。

    擺設很簡單，但其實她自己住也綽綽有余了。

    江華也秉持著非禮無視的原則，簡單地沖完澡之后便乖乖坐在床沿看偶像劇，沒敢四處張望房間里有什么東西。

    孟昕穿著件墨綠色的睡衣裙子出了淋浴間，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及手臂，更襯得她整個人清純中帶點妖冶的特殊氣質。

    孟昕用毛巾包著頭，頰邊的發梢還滴著水珠，坐到江華旁邊吹頭發，沐浴露的味道混合著她的體香直直闖入他的鼻腔。

    他頓時沒法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視熒幕上了。

    “你……你別離我這么近。”江華有些不自在地道，“很熱。”

    “……我離你很遠了。”

    見他依然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她只得把屁股挪遠一點兒，小聲問：“對了，你明天才回家的話，會不會挨罵啊。”

    “會啊。”

    老實說，他剛剛傳訊息跟江母通知了下“太晚了，今天住朋友家”，就已經被念過一遍了。

    “……”她沉默。

    空氣里忽然只剩下吹風機的機械摩擦聲。

    良久，江華輕聲打破沉默：“沒關系啦，我回去也一樣會被罵。”

    “……”孟昕覺得，多了這一句也沒有比較好。

    “你要不要去見一下我爸媽。”

    “他們好像已經開始懷疑我在談戀愛了，我打算直接跟他們說……”

    孟昕停下吹頭發的動作：“他們會喜歡我嗎？”

    “可能……不會。”

    “嗯，應該說，標準會很嚴苛……”

    “那我還不大想。”她皺眉。

    聽到孟昕意料之中的回答，江華也不再問。不多時，等她頭發干了，便提議熄燈睡覺。

    她嗯了一聲，起身把吹風機收到柜子里，順道把燈關了，室內頓時只剩下一盞暈散著橘黃色柔光的小夜燈，顯得溫馨而靜謐。

    孟昕之所以不希望跟他家人接觸的緣由也很簡單，因為她不用真正見到面就能臆測得出來他們刻薄的形象，以及以愛為名的桎梏束縛。

    孟昕知道江華很不喜歡這樣，如果是她早就跟家里人翻臉、出來自己過了，但他沒有。

    江華有自己的堅持，但仍然試著在最低限度內配合雙親嚴厲的控制，被禁足就待在家，被斷網就乖乖讀書。

    再者，她覺得談戀愛就是兩個人的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容不得他人置喙，但江母很明顯不會這么認為。

    簡而言之，孟昕跟他老爸老媽的三觀不只不合，簡直是游走在倆極端的邊緣，一旦相遇就會產生激烈碰撞。

    她怕自己忍不住跟他父母發生爭執，屆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

    江華很快地把話題轉到別的方向去。

    斷斷續續聊了幾句后，她的聲音越來越困倦，輕輕合上眼皮，意識也幾乎溶入周遭一片黑暗中。

    半夢半醒間，孟昕忽然感覺到有個東西環住了她的腰際，她伸手摸索了下，是他的手臂。

    ……

    孟昕艱難地睜開雙眸，此時她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這種低光源，江華在黑暗中的側臉輪廓清晰可見，他正用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瞧。

    “嗯？”

    “我會認床，睡不著。”江華斂下眸，“你睡吧。”

    “等會再睡。”她摩挲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背，調侃道，“你不是讓我別離那么近，這會反倒自己湊上來了。”

    “……”

    聽了這話，江華連忙要把手抽開，卻被她一把按住，孟昕再往他那邊靠過去了點，兩人之間的距離反倒更近了。

    孟昕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他輕輕回扣住，鼻尖就離她短短幾寸，對方粗重溫熱的呼吸仿佛就縈繞在極近的地方。

    須臾之間，氣氛變得曖昧了起來，可她居然不討厭，也沒有什么想抗拒的念頭。

    ……甚或有種隱隱的期待。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孟昕感覺自己好像上了臺公交，都還沒坐穩身子，駕駛座的那個老司機就開始不由分說地一路狂奔。

    她耷拉著眼皮等了許久，卻只等到他的一句話，聲音很低很細微，還帶了點小心翼翼。

    “我可以親你嗎？”

    “……”

    “你說呢——”

    孟昕一句話都沒說完，江華已經湊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舌尖描摹著她的唇線，挾帶著濃重繾綣的情意。

    只不過江華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很快放開了她。

    他輕吁口氣，墨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