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 說了句“聽見就好, 若有旁人問起過程，你照實說”，便提步進了殿。

    皇帝在前面上朝, 延和殿里此時安安靜靜的。宋成揚做隨意檢查狀在外殿轉(zhuǎn)了一圈，又走進內(nèi)殿。

    內(nèi)殿里同樣安靜無聲，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宮人們立在兩側(cè)，猶如彩雕一般。他四下看了一看，便直奔寢殿去。

    “哎大人……”有反應(yīng)快的宮人想攔，宋成揚氣定神閑轉(zhuǎn)回頭：“谷姑娘沒衣冠不整吧？”

    “……沒有。”宮人道。

    他一頷首：“我進去看看有沒有安全隱患。”

    宋成揚于是就這樣進了門，寢殿中，谷櫻櫻正神思渙散地任由宮人給她喂藥。

    這幾天她都是這樣，體溫時高時低，大多數(shù)時候都燒得迷迷糊糊的。在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想不了什么事，只有一個念頭猶如烙印般深烙在腦海里，讓她想短暫地忘掉都不能。

    ——楚明死了。

    她每一秒都想否認這件事情，但每一秒都在令它更加清楚。

    每一秒，她都不知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他怎么就死了呢？谷櫻櫻如同著魔一樣，總是在這樣問自己。

    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仿佛陷入了一個自虐的怪圈，這樣的發(fā)問令她痛苦不已，這種痛苦偏又讓她一遍遍繼續(xù)自問下去。就如同密集食物恐懼癥患者看到了令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圖片時一樣，周身不適，又詭異地忍不住要再看三兩回。

    他怎么就死了呢？

    谷櫻櫻沉浸在這份痛苦中，無心在意宮人到底給她喂的是什么藥。

    “谷姑娘。”耳邊響起的男人的聲音令她渾身一哆嗦。

    這幾天里，她能聽到的唯一的男人的聲音，就是皇帝的聲音，那個聲音聲音令她避之不及。

    “谷姑娘……你醒著嗎？”接下來有些遲疑的發(fā)問令她察覺到，這不是皇帝的聲音。

    她于是費力地睜了睜眼，艱難地辨出了面前模糊的面孔：“宋大人？”

    宋成揚的面色平靜得有些冷：“谷姑娘，我跟你說點事。”

    谷櫻櫻眼前發(fā)白：“您說……”

    “楚先生沒死，陛下是騙你的。”

    一瞬間，谷櫻櫻仿佛與一股巨大的電流相觸，酸麻的觸感蔓延四肢百骸。

    “你說什么……”她不敢置信，死死地瞪著宋成揚。

    “楚先生沒死，陛下騙你的。”宋成揚重復(fù)了一遍，又深深的、重重的緩了口氣，“他的槍傷不致命，未來的大夫把他救過來了。一直沒來找你，大概是因為身體尚未痊愈。”

    他一字字說著，心底因為接近死亡而漸生的恐懼與壓抑已久的不忿一道蔓延開來，使他緊握的雙手顫抖不止，眼中的血絲逐漸明晰。

    “他……應(yīng)該也試著聯(lián)系過你，但陛下沒有給你任何通訊設(shè)備，你最近又重病在身自己也迷糊，時空部來看你的人還都被擋了。”宋成揚的手探入飛魚服的衣袖中，很快，摸了個手機出來給她：“不信的話你自己發(fā)條消息給他，會有回復(fù)的。”

    “……真的？”谷櫻櫻怔怔地望著他遞來的手機，眼底綻出一片久違的欣喜。

    下一秒，她突然意識到幾分不對勁，要接手機的手頓住：“大人為什么告訴我這個？”

    宋成揚的目光低了下去。

    “是出了什么事嗎？”她不安地望著他。

    “沒有。”宋成揚搖頭，眼中的堅定和絕望混合著，成了一種極為難懂的情緒，“我始終忠于陛下，也忠于大熙。但有些事，我覺得是陛下錯了。”

    楚霏是上一個，彼時他沒敢反抗。現(xiàn)在眼看著谷櫻櫻要成為下一個。

    “而且我不想讓霏霏送死。”他的視線一下子柔和了下去，靜了一會兒，徑自將手機又收了回來。

    他劃動屏幕在微信里找到了楚明，將語音輸入按了下去：“楚司長，谷姑娘在我旁邊，你發(fā)條語音跟她說點什么？”

    手指松開，語音發(fā)出去。宋成揚再度看向谷櫻櫻時，心底有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彌補了愧疚的感覺。

    另一個時空。

    中國浙江，橫店。

    楚明根據(jù)葉浮在夢境里逼出的畫面判斷了那個古怪半神所在位置的大致坐標(biāo)，便帶著整個安全司的人直奔老巢去了。不過那個畫面畢竟太抽象，只能通過橫店故宮的方位判斷出他在橫店影視城的東面，但在東面多少里、什么地段，都并不清楚。

    于是時空部只能展開地毯式搜索，在群山間翻山越嶺。一眾隊員體力再好，連續(xù)搜尋幾天后也都難免覺得疲憊。

    楚明不得不允許大家歇口氣兒：“就地休息一個小時，注意不要暴露目標(biāo)。”

    毫無疲色的葉小姐倚著一棵樹，嘖嘴：“看來6230空間人類體力的進化還是不太行啊，回頭我跟健康之神打個招呼，讓他幫幫忙。”

    “……”楚明腦補了一群科學(xué)怪人在神界每天研究如何讓人類進步。

    然后微信提示音“噔棱”響了。

    楚明摸出手機，新消息是宋成揚發(fā)來的。點開，手機里傳出的話是：“楚司長，谷姑娘在我旁邊，你發(fā)條語音跟她說點什么？”

    楚明一怔，深吸了口氣，按捺著心跳回復(fù)：“櫻櫻你醒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對不起時空傳輸對身體情況有硬性指標(biāo)，我現(xiàn)在回不去，達標(biāo)后會立刻回去找你。你最近的情況很危險，注意控制情緒，否則容易墮入魔道——變得跟那個奇怪的老人一樣。哦，還有，司副部長給你申請一等功成功了，解決北京戶籍有希望……在大熙有任何事你隨時聯(lián)系我，我在這邊會盡快料理好一切問……”

    還差一個“題”字沒說，但限時一分鐘的微信消息已經(jīng)發(fā)了出去。楚明這才感覺到自己反常的續(xù)道，不自覺地窘迫，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