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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鮮血淋漓。 傅云英站在一邊幫著打下手,心想他一定很疼。 整個換藥的過程中他面色平靜,一言不發,但出了一身密密的汗珠,汗水附在肌膚上,順著起伏的肌rou紋理凝結。薄薄一層亮光。 換好藥,郎中告退出去。 霍明錦似乎累極,往后仰靠在床欄上,輕輕舒了口氣。 他還光著身子。 傅云英遲疑了一下,不知該不該叫丫頭進來伺候他。 她現在是男裝打扮,用不著忌諱什么,夏季炎熱時,江城書院的學生常常結伴去江邊鳧水,她看多了他們不穿衣服的模樣,一點都不在意。 反正算是她占便宜。 “霍大人,可要傳婢女進來服侍?還是叫您的隨從進來?” 她輕聲問。 霍明錦睜開雙眸,看她一眼。 她站在窗下,逆著光,一身雪青色交領暗紋春羅直身,錦緞束發,膚色白皙如最精美的細瓷,她倒是從不怕穿鮮亮惹人注目的顏色,好看得大大方方,態度坦然,因此反倒沒人懷疑她的真正身份,只是驚嘆她生得韶秀,像玉人一般。 他道:“你過來?!?/br> 傅云英答應一聲,走到羅漢床邊,拿起一旁他剛剛換下的戎衣,幫他穿上,動作小心翼翼的,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 霍明錦坐直身子,方便她的動作。抬眸間,能看到她快要挨到自己肩上的側臉,膚若凝脂,眼睫又厚又密,微微垂著。 離得這樣近,能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 他想起剛剛踏進內院時看到她那張帶笑的臉……原來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淺淺的笑渦,暮春初夏,滿院繁盛春光,也不及那笑靨甜美。 傅云英低著頭,手指繞過衣襟,幫他系上衣帶,做完這一切,忽然覺得房里很安靜。 靜得詭異。 霍明錦刻意壓抑的呼吸近在咫尺,她能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蹙眉,沒抬頭,收回手指,退到一邊,“您先休息,晚輩不打擾您了?!?/br> 卻聽霍明錦道:“我有些口渴?!?/br> 聲音暗啞,說完,咳嗽了兩聲,牽動傷口,眉頭又是一皺。 傅云英忙答應一聲,端來茶盅,雙手托著,喂他喝水。 他就著她的服侍喝完半盞茶。 這時,有人在外面叩門。 “二爺,藥送來了?!?/br> 霍明錦啞著嗓子道:“進來?!?/br> 緹騎推門進來,手里托了只青地白花瓷碗,湯藥guntang,冒著熱氣。他笨手笨腳的,一邊走,碗里的湯藥一邊往外灑,等他走到床邊時,一碗藥只剩下半碗。 他直接把藥碗往傅云英手里一塞。 看來霍明錦身邊的隨從都是沒照顧過人的,傅云英接過藥碗,拿起匙子喂霍明錦吃藥。 其實這么一碗藥,讓他自己拿著碗幾口喝下去就好了,傅云啟和袁三生病的時候就是這么吃藥的,用不著一匙子一匙子地喂,不過他不是傅云啟或者袁三,她沒敢吭聲。 吃完了藥,隨從把飯菜送了進來。 傅四老爺生怕招待不周,讓送進來的都是雞鴨魚rou之類的大菜,還有一疊藤蘿花餅,是剛剛做好的。剛才袁三和傅云啟就在院子里摘花。 霍明錦的視線落到荷瓣型瓷碟里盛的藤蘿花餅上,臉色微變。 傅云英察言觀色,以為他不喜歡吃這個,剛要把碟子拿出去,霍明錦忽然按住她的手。 他仿佛在克制什么,雙眸望著藤蘿花餅,像是要從幾只花餅里尋找什么,“甜的,還是咸的?” 原來他想問口味。 傅云英含笑道:“都有,您喜歡甜口的還是咸口的?” 霍明錦仍然握著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拉近了一點,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你猜?” 傅云英記得他的口味,他喜歡甜的,一般人都愛甜的藤蘿花餅。 不過這有什么好猜的?數來數去,也就只有兩種口味。 “您喜歡吃甜的?”她試探著道,“藤蘿花餅通常都是甜的?!?/br> 霍明錦唇角微翹,松開緊握著她的手,“咸的也不錯,今天嘗嘗咸的。” 她哦了一聲,拿起一雙長竹筷,把咸的那兩枚夾到他的碗里。 藤蘿花餅當然是甜的,只有她口味古怪,有一年纏著嫂子給她做咸的口味,最好再加點rou糜,咬一口,咸香肥濃,那滋味才好呢! 只有她能吃得下咸口花餅,大家都笑她刁鉆,不過往后府里做藤蘿花餅的時候,嫂子都會記得特意給她做幾枚咸口的。 今天她提出想吃花餅,灶房婆子自然就著她喜歡的口味做,咸甜的都有。 霍明錦面不改色地吃完兩枚咸口的藤蘿花餅,然后灌了三杯茶下肚。 味道真的很奇怪……難為她竟然喜歡這種口味。 吃過飯,霍明錦半靠著床欄閉目養神。他身上帶著傷,快馬加鞭趕回京師,一路上幾乎沒有合眼。 傅云英想出去見傅四老爺,看他好像睡著了,躡手躡腳退到門邊,抬起頭,霍明錦一動不動,日頭偏西,窗前罩下一片朦朧的淡黃,他刀刻般的臉沐浴在柔和的光線中,四周鴉雀無聲,靜得好像一場夢。 少年時的他和現在的他漸漸重合在一處。 傅云英想了想,沒出去。找了本書,坐在外間太師椅上翻看。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她也覺得困倦,一手托腮,直接靠著椅背打盹。 將就睡了一會兒,恍惚聽到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她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 霍明錦連睡夢中也很警醒,比她醒得更早,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飛快掃一眼內室,眼神犀利敏銳。 目光落到她身上時,愣了片刻。 門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過后,接著是一道恭敬的聲音:“二爺,證詞拿來了?!?/br> 傅云英立刻就要出去,霍明錦叫住她,“你留下?!比缓髮ν饷娴娜说溃澳眠M來?!?/br> 門吱嘎一聲開了,緹騎手捧一沓紙張走進房。 傅云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眼光私下里搜尋,發現味道是從那一沓紙散發出來的,那沓紙已經被濃稠的血污了一大半。 緹騎將紙交給霍明錦。 霍明錦揮揮手,讓緹騎退到一邊,眼神示意傅云英過去。 她忙走上前。 “這份證詞不能用了,你今晚把證詞全部看完,然后重新寫一份?!被裘麇\指了指那一沓紙,道。 她應喏,拿起紙細看,越看越覺得心驚,額前慢慢沁出汗來。 這份證詞說的是遼東總兵李柏良放縱部下殺良冒功的事。 朝廷為了鼓舞士氣,立下賞格,斬首一級可獲賞銀五兩,將校軍官也以獲得首級多寡來決定升遷。尋常將士的軍餉一個月才幾錢銀子,這還是明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