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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就是雨,過幾天就偃旗息鼓了。” 然而這股蓬勃朝氣并沒有隨著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而慢慢消失,反而更強烈了,四堂之間氣氛僵持,劍拔弩張——他們即將迎來全院考課。 考課分為生員考課和文童考課,排名前三的生員獎賞花紅兩貫錢,第五到第十獎一貫五百錢,第十一到二十獎賞一貫錢。文童的獎賞和生員類似,只是數額上略少。 臨近考試,學生們開始沉下心備考。 別人都忙著應對考課,傅云英卻為藏經閣奔忙。 藏經閣曬書的事是管干主持的,學長陳葵和四堂堂長管理各堂學生,看似和傅云英無關,但管干經常把她叫到身邊,之后還讓她參與撰寫。 要撰寫目錄,她自然得出面指揮眾人整理書籍,一來二往的,學生們漸漸習慣聽她指揮。 正辦嫌管理借閱之事繁瑣無趣,被指派去鉆研書目,他求之不得,收拾了東西搬到藏經閣后面一座僻靜的院子住,一心一意寫文章。 傅云英接替他負責學生借閱的事。 她先把之前的登記冊重新整理一遍,找到有借閱書籍記錄但沒有歸還記錄的學生催書。 學生的書她直接一個個找到本人催,教授和本地舉人們借書不還,她先一人寫一份單子送過去,提醒他們還書,五日后沒有回音的,打發書院的差役上門討要。 生員們成天被她冷著臉追著催書,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下意識先低頭賠禮。外邊的舉人也在她隔幾天一份單子的壓力下不得不掏錢把三倍賠償給補上,現在不止江城書院的人知道傅云這個名字,武昌府的文人們也聽說他了。 幾個被催書的舉子在詩會上提起他,笑道:“此子的字倒是寫得不錯,我前些時日出遠門了,家中有十幾本從藏經閣借的書未按時歸還,他鍥而不舍往我家送單子,一連送了八天,第一天客客氣氣,到最后一天,我剛好回家,拿到單子一看,上面卻沒有寫字,只畫了一幅畫,我百思不得其解,問了許多人,后來還是家中仆人告訴我,傅云畫的是‘當歸’,哈哈,實在有趣!” ………… 經過催書一事,傅云英算是和書院所有學生都打了個照面。她手上有所有學生的借閱名單,學生專攻哪一經,喜歡鉆研哪一家學派,平時有什么古怪的興趣愛好,她比山長和教授還清楚。 她一邊催討外借的藏書,一邊將庫房堆積的新書登記造冊。藏經閣門前多出一塊牌子,上面每天標示藏經閣又新添了多少書目,哪些書目還有多少本可以借閱,哪些書目被其他人借走,暫時不能提供借閱…………一項項寫得分明,學生們只需要站在牌子底下,按著書籍分類看過去,就能知道自己想借的書是不是在藏經閣中。 再有人逾期不還書,傅云英直接將那人的名姓和所借書目寫在紙上往照壁上一貼,提醒其盡早還書。 ………… 每天在藏經閣為學生登記借閱記錄,不用到處結交生員,她只需拿著紙筆往抱廈里一坐,月余下來,書院的學子全都認識她了。 沈介溪年輕時曾任國子監司業,官職不高,但就是憑借在國子監期間積累的人脈,等他進入內閣時,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內外,為他擠走其他幾位閣臣打下堅實基礎。 傅云英手拿借閱登記冊,忍不住想,不知道名單上的這些名字有哪些能出現在將來的杏榜上。 ………… 考試越來越近,來找傅云英求教的學子越來越多。 她每天要抽出時間去藏經閣整理書目冊,又要幫傅云啟和硬是賴著不走的袁三輔導功課,還得準備考試的事,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的,忙得連給傅云章寫信的時間都沒有。 乙堂,傅云啟的齋舍。 “云哥,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我自己讀得時候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半知不解的,你給我一講,就好像太陽出來霧氣散了一樣,我一下子想通了!” 一面大敞的廂房里,一名學子站起身,神情激動,抓住傅云英的手,笑著道。 “啪”的一聲,一旁翹腿坐在大圈椅上看書的傅云啟探出半個身子,拍開學子的手,“好了,下一個,下一個,云哥還要吃飯呢,別耽誤時間。” 學子嘿嘿一笑,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另一個學子夾著幾本書走了進來。 傅云英坐在書桌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聽學子說完疑惑,眉頭輕蹙,“這個我也不懂,不敢妄言。” 學子有些失望,朝她拱手致意,起身離去。 他的背影剛剛消失,下一個學子推門而入。 門外長廊,袁三半坐在欄桿前,聽到里面的學子問完問題出來了,立馬扯開嗓子對著長廊里等候的學子吼一聲,“好了,下一個!” 被叫到的人連忙低頭整整衣襟,推門進去。 ………… 這樣的情景每天重復著,漸漸成了乙堂一景。 第68章 旁聽 入冬的時候,傅云英終于不用每天畫荷葉了。 趙師爺讓她臨摹的那幅畫,她早就畫好而且畫了一幅又一幅,但趙師爺始終不滿意,說她的畫少了點氣韻。 到底少了什么呢,他又不說清楚,反正就是不夠好。 傅云英很有耐心,趙師爺不滿意,她就一直畫下去,每天飯后臨摹一張荷葉圖,畫到最后,閉著眼睛也能畫出荷葉舒展的姿態。 其實趙師爺很滿意她畫的荷葉,只是想借機磨礪她的性子,見她每天堅持畫一樣的東西,幾個月下來竟毫無怨言,也不嫌枯燥乏味,讓她畫什么她就畫什么,不由得嘖嘖稱奇。 一開始考驗她是真,覺得她太無趣作弄她也是真,慢慢的他不得不收起玩笑的心思,態度越來越鄭重,到最后,竟有點肅然起敬了。 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畫出來的畫,享受的是一筆筆勾勒的樂趣。她從不畫人物,有時畫幾根長廊階前探頭的野草,有時畫一只胖滾滾的小鳥,有時畫霧氣散后凝結了水珠的蛛網。寥寥幾筆,畫出她身邊不起眼的小東西,格調不高,沒有深遠意境可言,但真實可愛,意趣盎然。 趙師爺將其中幾幅畫拿給趙善姐品評。 趙善姐看過畫后,問:“這就是你想讓我收入門下的學生?” “對,你覺得她可有天分?” 趙善姐默然不語,凝視畫中幾朵順著籬笆攀援綻放的勤娘子,眉頭緊鎖。 用筆簡單,樸實自然。畫花就是花,畫葉就是葉,簡潔柔和,活靈活現。 這樣的畫,在文人看來,絕對是上不了臺面的,文人只愛追捧那些筆下含情,畫中展現畫者風骨的畫。 趙善姐以前也常畫這樣的小景圖,未出閣時,和姐妹打賭,一天畫一幅,或畫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