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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老大是女郎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鬟們的竊笑聲,立馬板起臉,清了清嗓子,狠狠剜傅四老爺一眼,“官人,我和你說正事,這修牌坊的事不管能不能成,你怎么不把英姐送回來?她還是個小娃娃,這種事不該讓她聽見。”

    傅四老爺慢慢踱回架子床前,鉆進被窩里,貼著暖和的湯婆子,舒服得直嘆氣,“戲文上說項橐七歲就能給孔圣人當老師,英姐這伢子天生早慧,比不過圣人,至少比啟哥和泰哥強。她不比月姐和桂姐,從小跟著爹娘吃苦,懂事得早,心里什么都清楚,我準備讓她跟著啟哥他們學讀書寫字。”

    聽丈夫埋汰兒子,盧氏心里有點不高興,聽到最后一句,震驚之下,那一點不滿早丟到爪哇國去了,“讀書寫字?官人,英姐是女伢子!”

    縣里從沒聽說哪家費鈔供小娘子讀書的,知縣家的千金都不識字,他們家又不是大戶人家,何必講究那個?

    傅四老爺一揮手,不容辯駁,“事情就這么定了,趕明兒孫先生回來,我親自和他說。”

    盧氏素來事事以丈夫為先,見傅四老爺主意已定,沒有多說什么,眉頭卻皺得緊緊的。

    ※

    傅家最寬敞的正院,老太太大吳氏同樣還沒就寢。

    傅桂親自端水服侍大吳氏洗臉。老太太年紀大,皮膚干燥,每到冬天時常犯癢。她絞干帕子給大吳氏擦背,然后幫她搽一層止癢的清涼膏,十根指頭沾滿油膩膩的膏藥。

    大吳氏擦好藥,叫丫鬟給傅桂洗手,捏捏她的臉,“我家桂姐最孝順。”

    傅桂甜甜一笑,她像三太太,細眉細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線,看起來很和氣,格外討人喜歡。

    她擦干手,找出裝針線的小竹笸籮,挪到暖閣的羅漢床上,低頭拈針,“奶奶,您先睡,我給您縫的荷包還差幾針。”

    大吳氏皺眉道:“荷包什么時候做都不遲,桂姐乖,明天再做罷,別把眼睛熬壞了。”

    “我不困。”傅桂戴上頂針戒指,笑著道,“奶奶,蘇娘子這幾天教我們納紗繡,我繡的最好,比大房三老爺家的媛姐還要好。”

    大吳氏躺在枕上,笑瞇瞇道:“好,等你把荷包縫好了,奶奶天天帶著。”

    燈光越來越暗,傅桂懶得撥燈芯,就著昏暗的暈光收針,咬斷線頭,拍拍荷包,推開杉木小方桌,走到外間梳洗。

    丫鬟菖蒲勸她,“小姐,您何苦和月姐斗氣……”

    傅月前幾天送老太太一個裝檳榔、糖糕的檳榔荷包,老太太夸她手巧。傅桂當時沒說什么,當晚吩咐丫鬟準備針線,要親手給老太太做一個納紗繡的荷包。

    傅桂三四歲時菖蒲就伺候她,兩人名為主仆,私底下和姐妹差不多,也只有菖蒲敢直言不諱地勸說傅桂。

    “這不是斗氣……”傅桂咬咬牙,“今天你瞧見奶奶怎么對我爹的……四叔在家里說一不二,我爹娘一點本事都沒有,只有奶奶疼我,我孝順奶奶,以后才能說個好人家。”

    從中秋起四嬸盧氏就開始張羅為傅月說親的事,四叔手里有錢,想求娶月姐的人有不少,四嬸看不上,想給月姐找一個讀書人當夫婿。聽說四嬸很喜歡蘇桐。

    她只比jiejie小一歲,卻從沒有人問起她有沒有定親……傅桂越想越煩躁,狠狠蓋上鏡匣。

    爹娘不中用,只能怪她運氣不好。嫁人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她一定要找一個有本事的好相公,以后才能揚眉吐氣。

    ※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

    傅云英睡醒起來,窗前一片雪亮。屋外艷陽高照,折射的雪光透過窗紙漫進槅扇里,罩下一片流動的光影。

    傅云啟、傅云泰、傅桂和傅月領著各自的丫鬟,在老太太院子里堆雪獅子、打雪仗玩,一眼望去滿院子的人,個個衣襟散亂,滿頭白雪,驚叫、笑鬧聲此起彼伏。

    她推說怕冷,沒參加堂兄和堂姐們的混戰,從老太太院子出來,找到傅四老爺院子里。

    傅四老爺剛起來,四仰八叉,躺在羅漢床上剝橘子吃,一只腳架在方桌上,翹得高高的。聽到丫鬟通報說侄女來了,慌忙爬起來,拍拍袖子,正襟危坐。

    傅云英跟在阿金后面走進房,向傅四老爺道好,謝過他送的果子,說了編網巾的事。

    傅四老爺臉色立馬變了,“英姐,你是不是受委屈了?還是誰說了什么難聽話?別怕,告訴四叔,四叔為你做主!”

    他不笑時神情嚴肅,有幾分嚇人。

    房里的丫鬟、婆子垂下頭,不敢吭聲。

    “家里人待我們很好。”傅云英搖搖頭,走上前,挽袖給傅四老爺斟了杯熱茶,“四叔,我娘閑不住,找點事做她心里自在,您放心,編網巾是個輕省活計,累不著她。”

    傅四老爺盯著她看了半晌,確認家里沒人為難她,嘆口氣,“也罷,四叔幫你兜著,不會讓你和你娘為難。”

    傅云英抿嘴一笑,“四叔,昨天族里的伯伯、叔公們吵得那么厲害,今天還要繼續吵嗎?”

    傅四老爺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剝了個丫鬟烤熱的橘子給她吃,“不吵了,等過完年再說。”

    傅云英爬上羅漢床,細瘦的雙腿老老實實搭在床沿邊,嚴肅道:“四叔,我曉得牌坊是做什么的。”

    傅四老爺剝橘子的動作一停,看她小胳膊小腿,坐在羅漢床邊,腳夠不著地,語氣卻比大人還認真,好笑道:“好,你說說,牌坊是干什么的?”

    “哪家修了牌坊,以后別人就不敢把女兒嫁到他們家……”傅云英接過傅四老爺剝好的橘子,一瓣接一瓣吃完,斷斷續續說,“我在甘州見過牌坊。城里的李家修了牌坊之后,大家都搶著娶他們家的小姐。可是鄉里的人家不肯和他們家的少爺結親,說什么怕嫁過去受苦,后來李家只好娶外地媳婦……他家辦喜事的時候,我娘去幫著燒火,回來時說新娘子哭了好久,新娘子的親戚也哭了。”

    李家少爺是個病癆鬼,拜堂的時候差點一口氣厥過去,他兄弟架著他才把儀式辦完。李家家風嚴,媳婦必須為亡夫守寡一輩子,新娘子看丈夫上氣不接下氣,隨時可能一命嗚呼,哭得撕心裂肺的。

    李家幾兄弟娶的全是外地媳婦。

    聽了她的話,傅四老爺眉頭輕皺,暗暗思忖:如果傅家真的把牌坊修起來了……名聲上是好聽一點,可根本撈不著什么實惠,修牌坊的錢還得族里出……有一座牌坊壓著,以后族老們可以光明正大管其他房婚姻嫁娶的事,誰家的小娘子們若是不幸死了男人,豈不是必須守寡?

    生了孩子的婦人為夫守節,這是人家仁義,得好吃好喝供著人家。要是人家不愿意守著,也沒什么好說的,寡婦不好當啊。

    不行,這牌坊不能修!自己閨女、兒子嫁娶的事,輪不著族里的人插手!

    傅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