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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是錢家又給我使絆子,我這就去母親那邊說個明白!” 李心歡知道事急,也不多問耽誤李心質的時間,只柔聲道:“二哥,大伯母護子心切,你這副脾氣過去,別沖撞了她,祖母常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錢家若是理虧,自然傷不到你分毫。” 提及朱蕓的話,李心質又想起祖母那日的囑咐,“冷靜思理,泰然處事”幾個字他眼下顯然沒有做到,當即收斂了脾氣,沖堂妹作揖道:“多謝meimei提點,我先去了,改日再去找你。” 李心歡一福身子,細聲道:“堂兄請自去。” 待兄長先走了,李心歡才帶著梅渚去往思柳堂。思柳堂就在千帆堂的西邊,從游廊上繞過去,再穿一個小庭院就到了。 主仆二人到了思柳堂,李拂慈身邊的丫鬟紅染很快就請她們兩個進去,西次間里已經沏好了茶。 李心歡給李拂慈行了個禮,姑姑開口了她才坐下,梅渚立在她身旁。 李心歡笑著沖李拂慈解釋道:“上次姑姑病了,正逢侄女也著了風,這些日子家中大小諸事繁忙,下人來來往往吵鬧嘈雜,生怕叨擾了您,便久未來此。今兒正好您精神很好,侄女倒是來對了。” 說起上次的事,李拂慈又怒氣填胸,幾個晚輩一個比一個不尊重她,尤其李心歡這個死丫頭,一張巧嘴把什么都說得合情合理,聽起來反倒是她這個做長輩的不是了。 李拂慈沒好氣道:“我一個病秧子難為四小姐這么掛念了。” 心里咯噔一下,李心歡抬頭往李拂慈那兒瞧了一眼,十四歲的年輕姑姑穿著藕荷色纏枝蓮褙子,雪青色挑線裙,因病越發顯得瘦弱,瓜子臉尖下巴,楚楚可憐,夾槍帶棒的話從她嘴里出來,倒顯得是晚輩十分不知禮,欺辱了長輩一般。 李拂慈斜躺在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心歡,時而拂弄發絲,態度嬌易。 李心歡抿著唇沒有回話,她實在不知道姑姑為何要如此刁難。 梅渚見不得李心歡被這般欺負,又曉得李拂慈向來是個多心的,若這次不解釋清楚,下次還有罪受,四小姐這會子卻一言不發,她便自作主張道:“咱們四姑娘在屋里也是常念著您的。” 李拂慈秀眉倒豎,從榻上坐起來嚴厲道:“心歡,帶這么個牙尖嘴利的丫鬟來,你這是來看我還是來氣我?” 李拂慈身邊站著兩個丫鬟,一個著紅一個穿綠,紅染眼大顴骨高,唇上翻,一面給主子順氣一面喝道:“哪里來的小蹄子這般不知禮數?主子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兒?” 梅渚氣得眼圈泛紅,被李心歡攔著,也不敢辯駁。 李心歡扭頭低聲安慰梅渚道:“廂房廊上還放著蜀葵,你先回去吧,過會兒我自己回去。” 梅渚握拳掐掌地走了,李心歡站起來沖李拂慈行禮賠不是,又對紅染道:“姑娘教訓的是,是我的丫鬟唐突了,今日回去自有我罰她的。” 紅染冷哼一聲,沒再說話。李拂慈見李心歡吃癟,怒氣稍解,重新倚在軟墊上道:“罷了罷了,你們總是不把我放在心上的,現在連個小丫鬟也敢踩我頭上,只看在你的面上,我懶得計較。” 咬著唇,李心歡低低地垂著頭,一截彎彎的脖頸白嫩細膩。她不明白了,李拂慈明明只大她四歲,還是個長輩,說話怎么這樣刺人。 眼下只想快快回去,李心歡便考量著怎么說才好,哪曉得李拂慈先一步道:“我這兒的椅子是針氈,屋子是牢獄,人是瘟神,我也不難為你了,走吧走吧!” 李拂慈的話就像幾個巴掌接連打在李心歡的臉上,她面上陣陣火辣,又疼又麻。 一咬牙,李心歡便真就走了。 李拂慈哼道:“被我說中了吧?竟是對我沒半分真心的!” 紅染捏著帕子道:“姑娘,奴婢去送送四姑娘。” 紅染向來是個有主意的,李拂慈勾了勾嘴角,輕聲道:“去吧。” 小跑著出去,紅染一面在后面喚著,一面追上李心歡。 李心歡見思柳堂的人來了,忙停下步子等她,見來人是紅染,依舊沒有輕慢之態,細聲道:“姑娘怎的跟出來了?可是姑姑有什么囑咐?” 兩人就站在穿堂門口,夾道上一個人也沒有,紅染瞧李心歡面上無半點傷心難過之態,以為這小丫頭尚不知事,并未被剛才的話傷到。居心叵測地笑笑,她嬌聲道:“奴婢是來跟四姑娘說幾句話的。” 李心歡語氣平靜道:“姑娘請講。” 紅染掐著腰,道:“既然四姑娘許奴婢講,就別嫌奴婢多嘴了。當年我們主子出生的時候,闔府上下沒有不疼不愛的,后來有了巧姐兒我們主子也沒失了寵愛,如今又有了個你,倒是叫三娘受了冷落。 不過四姑娘你也別得意。你可能不知道吧,二夫人本不想要孩子,她今年三十有二才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就這也都是老夫人威逼之下沒得辦法,才生下你對付對付,如若不然,四姑娘你也實實在在不該出現在這世上,李府便沒人能越得過我們家姑娘去!” 此話誅心! 李心歡如墜冰窖,渾身僵硬得不能動彈,呆呆地想著紅染那句“母親不要她”“她不該出生在世上”的話,怎么會這樣?! 紅染見李心歡終于有點反應了,極其得意道:“四姑娘,奴婢就送你到這兒了,你請自個回去吧。” 紅染剛走,李心歡仍如泥胎木偶一般站在原處,隱隱約約聽見耳邊有人在喚她。 溫庭容扣著李心歡的肩膀喊了她幾聲,只見外甥女雙眼呆滯無神,似沒了靈魂。他往四周往了一眼,卻只遠遠地看見李拂慈身邊那個貫愛穿紅的尖嘴猴腮的丫鬟。 方才溫庭容在一步堂門口見梅渚哭著回來,念著是李心歡身邊的丫鬟,不跟在主子身邊還哭哭啼啼的,怕是有事,便多問了一句,沒想到卻得知外甥女來到拂慈這邊受氣來了。李家三娘尖酸刻薄,他心懷忐忑,鬼使神差往這邊走了一遭,一來就看見已經失了半條性命的小丫頭。 捧著李心歡的臉蛋,溫庭容臉色陰沉地呼著她的名字,無奈之下只能拍打外甥女的臉頰,一下接一下,面上浮紅了人才有反應。 李心歡回過神來嚎啕大哭,眼淚漱漱地流,像閘門壞了的堤壩決堤。她聽得見舅舅的聲音,卻控制不住自己悲傷的情緒,除了放聲大哭說不出一個字來。 溫庭容眉頭一擰,給她擦著眼淚,放緩了聲音安慰道:“莫哭了……” 李心歡難過得不能自已,由得溫庭容牽著她的手穿廊過廡,去了幽篁居。 約莫過了一刻鐘,李心歡原本細嫩的雙頰緊繃干柴,她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肩膀還在顫抖,斷斷續續道:“母親……真的……不要心歡……是……不是……” 溫庭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