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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寵愛,偏生心歡一來就搶了我的位置,尤其她這幾年越發得老夫人的喜歡,我失了雙親的庇佑,豈還有立足之地?” 這番話說的摘膽剜心,叫人聽了心如刀割,紅染愈發憐愛起自己主子,心里已經把李心歡恨上了。 李拂慈大哭一場,叫丫鬟們收拾好屋子,又不許她們告到老夫人面前,飯也吃不下,帶著病睡了。 * 中秋過后,天氣徹底涼快下來,連續下了兩日的雨,高空明凈。秋雨洗空山,幽篁雨水滴落,處處可聞泥土清香。 李心歡和李心巧在竹林里挖了土回去養植物,一個種的文竹,一個養的晚香玉。 李心歡端著泥塑圓盆往家去,松了土澆水,把旁邊白色的小根莖都剪去,這才洗了手坐下。 梅渚瞧了綠意盎然的文竹一眼,道:“這竹子不耐寒,不耐旱的,養起來費工夫。小姐您還要學刺繡,夠功夫親自養它么?” 李心歡坐在繡架面前,口上說:“只要喜歡,自然就有功夫養,反正也不用澆太多水,經常透透氣就行了。” 繡架上面的駿馬、蜜蜂、母猴已經繡的七七八八,小蜜蜂栩栩如生,棕毛猴子雙眼靈動,似要活過來一般。 峰雪擦了手過來俯身看,贊道:“小姐這‘馬上封侯’繡的真好,這才學了幾年而已,若再過幾年,怕是享譽南京了。” 李心歡的繡技是跟朱素素學的,朱素素師從顧繡名手顧蘭玉。顧玉蘭曾設帳授徒,而朱素素卻是她關門弟子,盡得真傳,一手顧繡精美無比,便是后來興起的蘇繡也頗受此影響。 李心歡自小聰明,刺繡學的也好,只不過她很有自知之明,因此聽了丫鬟的夸獎并沒有得意忘形,反而謙虛道:“越大的畫面越好繡,點睛之處繡好了便細致靈動,真正的高手能在荷包上的繡出米粒大小的字,還能在另一邊繡上身穿盔甲兜鍪大將,不僅服飾華美精細,眉目也真真切切,是我所不能及也。” 峰雪凝眉還未回過味兒來,李心歡又道:“我這功夫說出師都怕丟了母親的顏面,可切莫在外人面前說我將來要如何如何了,人外有人,只是咱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曉得罷了。” 峰雪受教,緩緩點頭道:“小姐說的在理,是奴婢狂妄了。”不過在她心里,李心歡還是最好的姑娘,最好的主子。 李心歡復又低頭繼續繡猴子的尾巴,梅渚和峰雪兩個丫鬟都很令人放心,這些話她叮囑過一遍,便再也聽不見第二次了。 說起來,峰雪和梅渚原先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只是受到族親牽連,才被賣做奴婢。一步堂的丫鬟都由朱素素親自掌眼挑選,雖然這院里的丫鬟不如其他幾個院子的多,但都是能識文斷字又十分知理的丫鬟,這些年來一直安分守己,不曾犯過大錯。 李心歡實在繡的乏了,起身伸個懶腰,把剪刀十色繡線都收到笸籮里面,對兩個丫鬟道:“實在是繡累了,我去舅舅處寫字。” 兩個丫鬟還有別的活計,一步堂的大半針線,還有老夫人房里的針線,她們兩個都要管一點,因此便沒有跟去,自在屋里忙各自的。 坐了接近兩個時辰,出來走走瞧瞧,脖子舒坦了許多,李心歡到幽篁居的時候,身子已經從方才的疲憊中走出來。 溫庭容照舊在書房里,他站在書桌前,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另一邊鋪著干凈整齊的宣紙,筆墨紙硯齊全。 李心歡走上前來提筆,邊問邊笑:“舅舅在等我?” 溫庭容不語,四書五經亂亂地擺在手邊,他倒是很少會把書籍亂放。李心歡抬手正要幫忙整理,被他喝住了:“別動。” 抬眸瞧見溫庭容神情冷峻肅穆,李心歡便沒去管了,自顧習字去。 寫了一會兒臺閣體,她手腕又發酸,擱筆揉了揉腕子,一低首就看見溫庭容的腳上穿著一雙不合適的鞋,腳趾頭都要擠出來了。 李心歡沉默著,并未問出口。 李家人口不多也不少,吳美卿又不可能面面俱到,溫庭容向來不在乎吃穿小事,換季的衣物也只隨著家中一季一度添減,這一季的鞋子針線房還沒送來,況又正是長身子的年紀,這兩年眼看著身量躥高不少,腳掌也跟著長大,小郎君的鞋子似乎特別容易穿壞,不是鞋子磨平就是漏縫。所以他仍穿的是去歲的舊鞋。 碧梧和翠竹兩個丫鬟也就只敢在書房外面伺候著,夜里是從來不近主子的身,怕是也不敢主動給溫庭容做鞋穿。 李心歡忽然想起吳畏和李心質的鞋子每個月都穿的不一樣,腳上舊鞋都很少。那舅舅也要穿新鞋才行。她張開手指偷偷比了比長短,心里略有些底了便又去專心寫字去了。 下午練了字回去,李心歡夜里熬了一會兒,早起又花了些功夫,趕了一雙皂靴出來,繡著簡單的蝙蝠云紋,不華貴,但精美。她把鞋子拿好往幽篁居去,心想著會不會不合腳。 半路上遇到了李心質、李心巧和吳畏,被攔下來去向,李心歡道:“我去舅舅院里一趟,一會兒就來找你們玩。” 李心質看她手里拿著鞋,抬眉問:“你還給你舅舅做鞋穿啊?” 吳畏眼里含著艷羨道:“樸一,你穿過心歡meimei做的鞋沒有?” 李心質忙搖頭,接話道:“她若眼里有我,自該給我也做一雙。” 李心巧幸災樂禍道:“瞧,不患寡而患不均。心歡你給自己找麻煩了。” 李心歡暗笑,得給李心巧也找點麻煩,她狡黠一笑道:“我近日又要刺繡又要練字,卻是沒工夫做兩雙鞋,樸一堂哥的鞋我做了,吳畏表哥的鞋堂姐你做啦!”說完抬腳就溜了,還高聲道:“你們在園子里等我,我過會兒就來。” 李心巧未料自己也被拖下水,又覺著自己的繡技不是很好,便不太想做,羞窘地看著吳畏。 吳畏笑得明朗,道:“玩笑話而已,我不耽誤表妹學刺繡的功夫。”他知道李心巧也在學刺繡,今日難得被放出來,豈好再掃她興致? 李心巧立馬換了笑顏,三人一塊兒朝園子那邊走。 八月即將進入下旬,放榜的日子愈發近了,這兄弟兩個說不緊張是假,因是惺惺相惜,這兩日從往頗密。 …… 李心歡快步走到了溫庭容的院子里,想著要把鞋子贈給舅舅的時候還有點羞怯。幽篁居仍舊是靜悄悄的,從院門口走到書房門口,沒有丁點人聲,見了李心歡也只是行個禮,低聲問候,再有隔遠了的都不聲也不出。 到了書房門口,李心歡朝桌底下看了一眼,溫庭容穿的還是那雙鞋,便蹲下身把鞋子放在地上,捂著膝蓋抬頭看他道:“舅舅,您試試這雙鞋。” 溫庭容一低頭,見外甥女眼睛還泛著紅,眉頭輕微皺起,便放下手里的事試了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