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請諸位世叔出去稍待片刻，明誠有事與孟公商議。”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兩份契約，趙秉安一點(diǎn)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孟老鬼敢算計(jì)他，那就不要怪他回頭打臉。

    “你這一手行書很漂亮，不過就像你這個人，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老夫在字里行間真是看不出一點(diǎn)風(fēng)骨。”

    “還好吧，畢竟是第一次顯露人前，湊合用吧。”

    第161章 鄉(xiāng)試（七）絕地反擊

    “呵，老夫還納悶?zāi)? 以你那么桀驁的性子, 怎會愿意與外面那些人妥協(xié), 還親手簽下這么個大把柄, 原來你在這等著呢。”

    “這些人早就窮途末路了，只要我給他們劃條道，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懸崖，他們也會毫無猶豫的往下跳。您也沒高尚到哪去，明知道我極有可能在耍詐，不還是袖手旁觀，冷眼看著其他人入局。”

    文濂與孟薛濤關(guān)系匪淺, 可這老鬼臨了也沒伸手, 任由他將文濂逼落到那樣窘迫的境地, 趙秉安就知道縱使這個人大局觀再正，他骨子里也沒有一點(diǎn)人氣。

    這種涼薄的老家伙除了自己誰也不會在乎，想讓他自套枷鎖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為何？他不過一介堂親，還是隔了房的, 你為何要為了他冒這么大險？現(xiàn)在這里沒有外人, 你也不必跟老夫繼續(xù)打晃眼，你的人，根本沒出北直隸吧？”

    “孟公可以賭一把啊，反正小子是無所謂，橫豎一條命，帶上幾大世家一起走, 我也不虧！”

    “你……，區(qū)區(qū)一庶房”

    “那是我兄弟！我認(rèn)下了他就會一輩子護(hù)著他！我不是你，誰敢算計(jì)我家人一分，我必千倍萬倍以償。只要我還能喘氣，誰敢朝他們伸手，早早晚晚我滅了他滿門！”

    世家又如何，二十年河?xùn)|二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等回了京城，趙秉安會教教他們，何為“家世顯赫”“門當(dāng)戶對”。

    孟薛濤從未像今天這么憤怒過，他將面前的茶盞直直的對著趙秉安扔了過去，壓抑著聲音咆哮。

    “你懂什么！如若不是為了孟家，你以為老夫會在河北龜縮這幾十年！”

    河北總督一茬茬的換，但布政使卻雷打不動就一個，乾封帝從不詔其回京述職，吏部上下也都默契的忽略這個人。孟家最后一個政治棋手在河北邊界守了二十年沙土，他兢兢業(yè)業(yè)的經(jīng)營著河北的民生，穩(wěn)定河北政局的平穩(wěn)。北疆窮兵黷武，抽的是是河北百姓的血，吃的是河北百姓的rou，換個人來，早不知起了幾次暴亂了。

    “呵呵，我都快笑掉大牙了，為了孟家？你知不知道，沒有我，孟家早就成了笑話！孟守德、孟守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在朝堂上杵著，除了把自己折騰成笑話，就是被人當(dāng)成傻子玩，太子妃在東宮受盡冷落，被人打壓的連璽印都保不住，那時候你在哪？

    你知不知道，孟家人是怎么評價你的，孟守義喊你二叔，他一直傻愣愣的以為你是被困在河北戰(zhàn)場，所以才回不去。你又知不知道，孟家人為了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到處求人，在京城里遭遇了多么大的冷遇。孟家嫡玄孫孟希來是跪著求到我面前的，拿著老祖宗的文墨，低聲下氣的求我在東宮面前美言幾句。為了討好夏皇后，孟家子孫甚至不惜以身替刀，護(hù)著夏家三房幼子，這事京城里誰背后不說道。

    這些年，孟家過的有多坎坷，我不信你一點(diǎn)都不知道，可也沒見你有什么動作啊。

    聽聽外面那些人，一口一個孟公，你早就在河北站穩(wěn)腳跟了，若是有心，怎會對孟家不管不顧！”

    “哼，老夫不聞不問，他們頂多是受些冷遇，平安康健還是能有的。可要是老夫站出來，他們連這樣的日子都不會再有。老師門徒千萬，忠肝義膽者盡埋骨北疆，剩下的那些躲在邊邊角角，恨不能把過往洗得一清二白。看看九卿六部那些孬種，他們哪個沒受過老師和大兄的恩惠，可現(xiàn)在誰還敢以孟家門徒自居，老夫獨(dú)自一人在河北撐著這沒落的門戶，其中辛酸豈是你能體會的。”

    “狗屁！”

    “你說什么……”孟薛濤一拳砸在桌面上，蒼老的聲音里似乎蘊(yùn)含著毀天滅地的怒火。

    趙秉安卻一點(diǎn)也不在乎，他輕蔑的朝著對面那須發(fā)灰白的老頭子斜了一眼，然后往旁邊啐了一口。

    “我說這些都是狗屁，孟璋要是看到他苦心經(jīng)營的家族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模樣，估計(jì)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穩(wěn)。”

    “住嘴！”說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提這個名字。孟薛濤的命運(yùn)是孟璋一手改寫的，他可以受萬人唾棄，但不能允許任何人詆毀義兄。

    “得了吧，你真在乎孟家這個姓氏，也不會對兩個侄子一次次的求援視而不見。趙家在河北那些分家，爛攤子一大堆，我也煩，恨不得一個個都掐死了事，可到最后，我還是認(rèn)命的給他們收拾，為什么，因?yàn)樗麄冃遮w，和我同宗同脈。今兒只要我在考場里罹難，你信不信他們能帶兵沖進(jìn)來，跟你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家人，族人，不是用利益得失來衡量的，重要的是我們要站在一起，風(fēng)雨同濟(jì)！像你這樣，就算在河北改天換地又如何，孟老太爺?shù)剿酪膊粫判乃莾蓚€孫子，太子妃就算勉強(qiáng)登上后位，身后無勢力支撐，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敗落的孟家屆時恐怕連祖墳的規(guī)制都保不住，您那位大兄在地底下能瞑目才怪！”

    “你……”孟薛濤被氣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嘴皮蠕動著什么話也說不出，指著趙秉安的手指都喪失了力氣，頹喪地砸到了桌面上。

    他不是不想與京中的老師來往，可他真的怕，怕大兄交給他最后一批勢力無謂葬送，守德、守義早早就被人引廢了，他苦苦堅(jiān)守在河北就是想撐到孟家第四代長成。河北雖然貧寒，但有他這么多年的根基在，孟家遷來之后，足以休養(yǎng)生息。圣上心里對大兄有疤，除非老師壽終，孟家只能圈禁京城。

    可最難解的就是太子妃，原本在他的計(jì)劃里，太子妃不該堅(jiān)持那么久，只要那孩子早早被廢，或者喪沒東宮，孟家就算是解開了最后一道枷鎖。

    豎子壞事！孟家早幾年辭官他是知道的，可他千想萬算沒料到居然是趙秉安這小王八羔子在背后搞的鬼，他以為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殊不知他扶起了太子妃，卻把孟家和皇室綁得更緊了。

    “太子妃有孕，你幫的？”

    “我可沒那么大能耐，全靠太子妃爭氣！”

    “豎子！老夫掐死你！”混賬王八羔子，太子妃得寵有孕不僅意味著孟家再無脫困之機(jī)，甚至等太子繼位以后，還要牽扯到下一場奪嫡，就孟家目前那底子，贏面不超過一成，他這是要把整個孟家往斷頭臺推啊。

    趙秉安不知道這孟老鬼突發(fā)什么癔癥，反正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