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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安陽選擇了義無反顧的自刎而死。 這便是上天的劫。 第一世生死相別,不復見;第二世所愛之人,傾慕他人;第三世…… 施夷光看著安陽已經站在門口的身影,微微閉上了眼睛。 從迷霧中走出來了,她少了懼怕。可依舊想要生。 她從床上走下來,穿上桐木屐,身著輕紗,抬手理順了鬢發與頭發。起身,雙手交叉在腹前,端莊地走向了門口。 門外士兵身上皆染血跡。身后綠山猩紅一片,刺目晃眼。 勾踐執著劍,站在人群之前,對著吳王夫差大聲道:“夫差,我可不殺你。若你愿降為越奴,我便不殺你。” 第408章 自刎 “像當日你為奴侍奉我一般么。”安陽背著手站在殿外,因為山勢,位置高了些許。居高臨下地看著勾踐,身上的氣勢竟凌厲如刀,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勾踐往后退開半步,而后往前猛地一跨步:“你不要不知好歹!今日我留你一命,只為報當日你未殺我之恩。若你愿,便流放甬東,賜你百戶人家,侍奉我直至身死。” “可惜我做不來奴。”安陽目光掃過山下黑壓壓的一片軍隊,道:“死去的人如果有知的話,吾無面目以見子胥也。” 身旁從內殿走出來了女子,安陽轉頭看了眼施夷光。復而看向勾踐,道:“她能替我好好安置么?” 勾踐的目光落在施夷光身上,很快移過,看向安陽道:“這本是我越國女子,沒有替你之說。” 施夷光伸出手,抓住安陽的手掌,偏頭道:“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夫椒還有駐兵的。” 安陽握住施夷光的手,看向山下成片黑壓壓的越兵。 夫椒駐兵不及越兵十分之一,久旱疲憊更無法抵抗來勢洶洶的越軍。一旦招來,越兵便會屠城。 屠盡吳國臣民。 他轉頭,看向施夷光,輕撫她的青絲:“在此刻之前,我一直只是你的安陽君。此刻,我想我該做一次吳國君主。 可好?” 施夷光笑道:“好。” 說完,她轉身走進殿內。出來時,手中遞上長劍。 安陽接過,將劍拔出了劍鞘。 “光兒,你回去罷。你為越國復國立了大功。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回去罷。回去忘了我,好好生活。” “好。”施夷光點點頭。 施夷光面色柔和,看著安陽的眸子熠熠生輝。 血跡噴薄到她的臉上,柔和的目光中滲出清淚兩行。 勾踐站在原地,看著自刎而盡的吳王夫差,身子倒在那施夷光的懷中。血跡汩汩流出,匯成朱色的小流。 他看著那絕色的女子將夫差的身子靠著門柩放端正,然后執起長劍站起,轉頭對自己道:“大王,民女死后,望看在我為越傾盡一生的功勞上,將我和夫差合葬于姑蘇臺上。” 勾踐聞言,在意識到此話何意時,驚嚇地想要上前奪劍。長劍而過,血色染紅了姑蘇臺。 靈巖山的風吹的發絲飛舞,夾雜著滿山的血腥味掠過鼻尖。往日鶯歌燕舞奴仆成群的姑蘇臺上,只剩蕭索凄涼。 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歸去來兮,終化齏夢。 吳既滅,西子以身殉吳王夫差。 …… …… 楚國郢都宮殿內,楚惠王熊章坐在大殿上,手撐在低案上,認真地聽著下面的莫敖熊朝匯報今秋東南農事和收成。 熊朝手中拿著竹卷,上面是他今春到秋初走遍楚國東南各個角落所得到的農事記注。將近不惑之年,早已褪去了青澀,也褪去了羞赧。沒有了年少的輕狂,愈發穩重而內斂。 有內侍從外面匆匆地走進來,目光觸及旁邊跽坐著不停說話的熊朝,又低著頭走了出去。 “何事?”熊章坐直了身子,看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內侍。 “不是什么大事。”內侍低著頭態度恭謹地回道:“外官遞來消息,說越國那邊打了勝仗,吳國已降。” 熊章不停說著的話也停了下來,看向門口站著的內侍。 熊章沒有說話,片刻之后,點點了頭,轉頭看向熊朝,道:“繼續講。” 熊朝卻是沒有繼續講下去,看著便要退出的內侍,道:“且等。” 內侍停下,抬頭看了看熊朝,又看向熊章。見熊章臉色無異,他這才對著熊朝道:“不知莫敖有何吩咐?” “吳國既滅,越國可說了何時入楚秉謝?”他問道。 內侍搖了搖頭:“不知。未曾提及。” “那吳王夫差呢,越王答應了要將人送到楚國安置的。”熊朝皺起眉頭問道。區區越國能打敗強大的吳國,沒有楚國的后盾,是不可能做到的。 如今吳既滅,當初說好了將夫差送來的事兒也該履行了。畢竟當年事夫差跟著他爹一起跑到郢都將楚平王的尸體挖出來鞭笞的。 “這個……”內侍有些支吾。 “如何?”熊朝追問,厲聲之下一番不可忽視的威嚴其實讓內侍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回莫敖的話,臣聽說,那吳王已經在姑蘇臺自刎了!” 熊朝一驚,將欲挺直身子細細詢問,就聽到旁邊的已經有人開口:“自刎?!” 熊朝轉頭,看向驚詫的楚惠王熊章。大王年紀比他大上兩歲,本就比同齡人穩重自持,王者的威嚴其實更是凌厲如刀。如今年紀早已不會將喜怒流于外表。 此時卻流露出了。 “大王,可有什么不妥?”熊朝看著熊章問道。 熊章搖了搖頭,只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內侍,喃喃道:“自刎了……” “那吳宮中的宮妃呢?” “宮妃?”內侍抬頭,更是不安地看著熊章:“什么宮妃……” 難道是夫差的后宮妃嬪?內侍心中如狂馬奔過……他一個楚宮的內侍,怎么可能知道吳王夫差的后宮呢? 熊章似乎感覺到自己問的不妥,坐直了身子沒有說話。 “退下罷。”須臾之后,他道。 “諾。”內侍趕緊起身,弓著腰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窗戶敞開著,有陽光照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