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西旁邊的子期，又問道：“是什么個(gè)官兒？”

    熊朝頭都沒有回，只捏著個(gè)桑葚往嘴里一放，淡淡的回道：“大夫。”

    這邊施夷光還在聽子西和子期講話，旁邊桌案的人便響起了竊竊的議論之聲。

    “王子章年歲不過束發(fā)之齡，便有這般好的文采？”

    說話的是女聲，只在施夷光旁邊隔著一案的距離。

    子期沒有帶子女來，所以除了最前面的桌案，后面都是空著的，施夷光微微偏頭，便能直接看到隔著一案的說話人。

    女子旁邊坐著另外兩個(gè)，三人都在竊竊私語。

    “文采斐然。”

    女子聲音落下，便有另一女接道：“文采好又怎樣，那般好的人，難不成你還想肖想？”

    施夷光回過頭，低下，不再言語。

    縱然聲音壓得極低，不過施夷光耳力太好，清晰的聽到幾人的對(duì)話。

    第82章 萬舞

    “好又如何，聽說是個(gè)冷冰冰的人。話都說不上，再好也是個(gè)無禮的。”

    旁邊的女子聞言，道：“你要是見過他的人，許是茶不思飯不想了。”說罷，女子‘咯咯’的笑起來，掩面看向?qū)m殿對(duì)面桌案后坐著的一名女子。

    一起的女子也跟著看過去，接道：“也怪不得她，章王子的確好看，恍若天人，氣質(zhì)極好。”

    施夷光眉梢挑了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幾個(gè)女子，見女子都看著宮殿對(duì)面，亦是跟著看了過去。

    目光落在殿對(duì)面正說著話的姜許身上。

    她收回目光，斂下眉眼，微微靠近熊朝，道：“王子章，如何？”

    正吃著桑葚的熊朝聽得動(dòng)作一頓，臉黑了黑，目光若有若無的朝著對(duì)面的姜許掃過，而后朝天翻了個(gè)白眼：“不如何。”

    而后坐正身子，聲音卻帶著不屑：“是個(gè)無禮之人，明明長(zhǎng)了一張嘴，卻跟個(gè)啞巴似得，寡言少語。”說著，熊朝停了停，轉(zhuǎn)頭看向施夷光。

    “細(xì)細(xì)說起來，倒是跟你一個(gè)德行。”熊朝補(bǔ)充道。

    施夷光翻了個(gè)白眼，沒回聲。

    大殿一陣響動(dòng)，施夷光抬了抬頭，便見著殿外有侍者搬著青銅甬鐘和編鐘。一旁掛著木錘。

    這是要觀舞聞樂了。

    一排樂器排好，行樂者對(duì)著上方的楚昭王和楚王后行了禮，這才轉(zhuǎn)身拿起木錘，開始敲了起來。

    悠揚(yáng)的鐘樂之聲傳來，從殿外緩緩走進(jìn)一群面上涂著紅顏料的男子，左手握著龠（yue四聲）管（古代樂器，形似笛子），右手揮著雉翎尾，在殿中開始迎合著鐘樂聲起舞。

    施夷光看著面前跳著舞的一群男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恕她現(xiàn)代‘妖艷’的思想浸濡過深，欣賞不了這樣的舞蹈。對(duì)于她這個(gè)粗人來講，面前這些拿著雞毛和木笛的舞，跟跳大神差不多。

    “你在這兒等我，我出去下。”前面的熊朝轉(zhuǎn)頭低聲對(duì)著施夷光說道，而后便撐著起身，繞著大殿，向著外頭行去。

    施夷光看著熊朝的背影，抬頭看了看對(duì)面的桌案。本該坐著那名女子的低案后，人卻是不知去了何處。

    面前的樂聲此起彼伏，萬舞（注1）還在跳著，健美的舞者舞姿瀟灑。

    熊朝向著殿外走去。

    現(xiàn)在天色朦朧，宮燈已點(diǎn)。燭火在宮殿外的石柱上搖晃著。

    熊朝出了殿門，向著宮外鋪著的石板路行去，夜間朦朧一片，兩旁的石柱上有燈影在晚風(fēng)中搖搖晃晃，影影綽綽。

    熊朝繞著花叢走著，不過片刻，便看見前方亭子中走出來的女子。

    女子頷首款步而來，頭上帶著各色玉珠挽成的一支花釵，藤黃色絲裙的角在晚風(fēng)之中被吹起，輕蕩著。旁邊的菊花叢爛漫美麗，夜色之中看不清晰，卻另有一番幽靜之感，襯的那從亭子走出來的姜許也更加恬然美好了。

    熊朝站在石板路口，雙手揣在腹前，攏在袖子里頭不停的搓著，面上卻是盡量表現(xiàn)的淡然再淡然。

    “好巧，阿許也來這兒看夜菊么？”熊朝站在石板路上，看著已經(jīng)提著衣裙走近的姜許。

    隔著約莫還有三四步的距離，姜許便停下了腳步，她抬手，看著熊朝，面色溫婉，聲音卻有些涼：“倒不是來看夜菊，路過而已。”

    說著，也不待熊朝回話，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做禮，便要繞過他往外走去。

    熊朝見此，趕緊往后退開一步，攔在了姜許身前。

    姜許被攔住，抬頭，看向熊朝，淡然的面上眉頭皺了皺，聲音有些不耐：“公子朝，你這是作何？”

    熊朝也不怯，只是看著姜許，聲音有些猶豫：“我，做了一只花釵，倒是跟你很襯。”

    說著，便雙手捧上一只瓊瑤瑪瑙四色珠子做成的花釵，向著姜許遞去。

    一邊遞去，一邊目光向著姜許的頭上掃去。

    一掃，熊朝便頓住。

    剛剛在大殿中，姜許頭上明明只有一支翠玉佃，這出來一趟，如何就多了一支花釵？

    見著熊朝向著自己的頭上看來，姜許眉頭皺了皺，而后頭微微偏了偏，似乎想將頭上的花釵躲開熊朝的目光。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許無德才，不敢收。”姜許說完，沖著熊朝輕輕低了低頭。做了禮便要繞開他往外走去。

    熊朝忽而往后退一步，又擋在了姜許面前，看著她，面上有些沉郁：“這是熊章送的對(duì)不對(duì)？”

    姜許抬頭急急的瞪了一眼熊朝，趕緊斥道：“熊朝你莫要胡言！”說著憤憤的跺了跺腳，而后抬起手臂，掩面便從一旁撞開熊朝的身子往外疾步而去。

    跟在姜許身后的丫鬟轉(zhuǎn)頭，白了一眼熊朝，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熊朝置若罔聞，只是側(cè)著身子，看著姜許跑遠(yuǎn)的身影，面上沉郁難過。

    “是熊章送的罷。”熊朝喃喃道。

    那支花釵，跟熊章送給羋堇的一樣。

    都是熊章親自做的？

    姜許的身影慢慢的疾步走遠(yuǎn)，熊朝還站在原地，看著空無一人的石板路發(fā)呆。

    兩旁的秋菊壓著枝椏。

    熊朝重重的嘆了口氣。

    “哈，被小美人拒了，心情不好？”一旁忽的出現(xiàn)了笑嘻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