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薇無奈……她發現陳嫣然實在是喜歡刨根問底。不像她——她從來不關心人家的生活。

    “記不清了，大概……一千多一個月吧。”

    “啊？美金還是人民幣？”

    “人民幣。”美金，呵，怎么可能……

    “哎呀不可能啊？跟學校遠嗎？”

    劉婷似乎很感興趣，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目光毫不掩飾地盯著采薇。

    “不遠。”采薇真想結束這個話題。

    “哎呀，不可能不可能，那是富人區。你這價格，對折也不止一千啊。莫非房東你認識？”

    陳嫣然很堅定地搖了搖那根胖乎乎沾滿油的手指。

    “嗯，一學姐的親戚。”

    “哇，真好！那你打工工資多少呀？夠不夠花？聽說你們食堂不錯，這是我閨蜜告訴我的。”陳嫣然不依不撓。

    “工資，勉強夠用吧。”

    就憑陳嫣然這精神，估計她閨蜜每一筆收入和開支她都清楚吧。為了盡快結束這“個人專訪”，采薇順著她意思往下說。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陳嫣然大驚失色的一聲“啊？”然后開始新一□□問。

    劉婷談論起她爸爸要給他買車，她拿不定是寶馬還是奔馳，問大家意見——眾人的注意力終于被轉移過去。

    可是，小趙似乎除外：“采薇，怎么不吃呀？”他用筷子指了指他給采薇夾的一大盤菜——紅燒rou，雞腿，雞翅，炸薯條，炸雞塊，魚肚子，還有她最排斥的鴨血。

    采薇有潔癖，和陌生人一張桌子一盤菜都有些勉強：“呵呵中午吃多了，根本吃不下啊。”

    她拒絕了執意要送她回家的小趙：“我家就在附近，不用送了。”

    “啊？附近？哪個小區？”

    ……又是陳嫣然

    “就那兒，風荷。”采薇指了指遠處那些高層。

    “什么？風荷？那可是個高檔住宅區啊！”陳嫣然又是一驚一乍的。

    “我住的是公寓樓，不是前排那些別墅。”采薇連忙解釋——不如一出門就叫輛出租來得方便。

    “哎呀呀，公寓樓也不便宜啦，房租多少啊？”

    房租？可這是單位分的房子……莫非他們……

    “是我一個朋友的，她人還在國外，我就一年付一些意思一下，今年年底才付呢。”

    “哎，真羨慕你采薇，走遍世界都不用擔心住房這個每天折磨我的大問題。”

    陳嫣然感慨這會兒，采薇匆忙攔下一輛出租揮手道別。

    這一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是大半夜都沒有睡著。

    為了停息陳嫣然的連環盤問她不得已撒了謊，但她自己的疑慮也隨之而來。

    在美國她住的是富人區的公寓樓，地理位置好不說，還有兩個房間和寬敞的廚房，她跟房東只照過一次面：“我的公司在紐約，這房子原本兒子上大學住的，租給你，就友情價啦，怎么好意思賺留學生的錢呢。”

    打工也是出奇的順利，個子不高，微胖的老板娘總會笑瞇瞇地將她拉到員工更衣間塞給她獎金，數目都不少。

    “這周你的表現真不錯！這是你的獎勵！”

    “自從你來了我們客人多了好多呢！這些錢給你，以表感謝！”

    “最近有考試辛苦了吧？看你這黑眼圈。來，這些錢拿著給自己吃頓好的！”

    還有現在——自己住的這公寓——只有身為總經理助理才有嗎？這個更加無從考證，她總不能挨個去問那幾位叔叔阿姨：“公司分房給我了，你們有嗎？”

    以前怎么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明明順利得有些反常，可是，似乎也解釋得通……

    她直愣愣盯著天花板，聽著外面間斷的貓叫，想不通，為了助于睡眠，她也放棄思考了。

    ☆、不期而遇

    醒來已是第二天十點多，陽光填滿了整間臥室。

    采薇將自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突然特別想吃湯包。

    要是一起床就有人將熱騰騰的湯包放在餐桌上就好了。她失落地看著空無一物的餐桌，天真地希望桌上能突然出現一籠湯包。

    記得那年大二，跟顧語茗鬧別扭周末住到藍旭公寓，享受的就是這樣的待遇——睜眼就是那人大早上跑出幾公里遠買回來的湯包。

    昨天一時想要給他做頓養胃餐的沖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拿上單肩包出門。

    踏上公車那一刻起她就在發呆，回過神來時，早已坐過了五站，她無奈下車，卻發現已經站在母校門口。

    或許是緣分，既來之則安之，她在門口買個面包就開始逛校園。

    大學的情侶總是那么甜蜜，緊牽的手似乎永遠都不會松開，雙方臉上掛著一模一樣沾滿蜜糖的笑容，時不時停下腳步碰一下額頭順便留下一吻。

    那些三四成群的基本就是一個宿舍的，感情好的宿舍特別喜歡集體出游，集體上課，集體復習——還有集體遲到和集體逃課。

    自己也有過那么好的宿舍，采薇不自覺勾起了嘴角。

    她大二結束就出國了，忘不了分開那天全寢一個個哭成淚人，連男孩子性格的張瀾也哭腫了眼睛。

    到美國第一年和舍友每天都有聯系——這頻率都趕上她跟她媽了。

    之后，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再之后，只剩她還在學校念博士，張瀾結婚了，雪兒戀愛了，齊璐靈當了某一企業的部門總管，大家都很忙，聯系越來越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采薇淡然接受。

    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她在看臺上一處有陽光的地方，挑了一個干凈的座位坐下。

    籃球場上圍滿了人——而且，場內全是男生，場外女生占了半數以上——她們是尖叫的聲源。

    看來今天有籃球賽。

    她想起了人生中第一次觀看籃球賽那天——那真是個熱鬧的早晨，她被雪兒逼著爬起來看無聊的球賽——她對這些劇烈運動從來都不感興趣。

    “采薇！起床！”早上七點雪兒一聲吼響徹云霄。

    “干嘛呀。又沒課。”采薇有些惱怒地蒙上被子——大早上的攪人好夢。

    “干嘛？看比賽去啊！籃球賽！跟D大！”雪兒已經開始往采薇床上爬。

    “初賽而已你激動個什么勁兒。到了決賽你是不是激動得走不了路得我們抬著你去。”

    張瀾一臉不屑，慢悠悠地從洗手間出來。

    采薇在被窩里一聲不吭——估計是又睡著了。

    “你這悟性，活該單身！”

    雪兒從床梯上下來，在混亂的書桌上搗騰了一會兒，拿出一把五顏六色的槍。

    “你要干嘛？”瀾瀾的聲音明顯透著驚恐。

    “從我表弟那里搶來的。專門對付這種人。”

    她眉飛色舞地再次爬到采薇床上，對著她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