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事，盡可推窗叫人，我會(huì)過來。”

    說罷，拱了拱手，轉(zhuǎn)身離去。

    他一離開，整個(gè)屋里就安靜了下來，縱有燈燭，那石壁也是冰冷的。隔著極遠(yuǎn)的距離，甬道里似乎有審訊犯人的慘叫傳來，令容頭回入獄，又是孤身，心里咚咚直跳，因門沒上鎖，忙沖出去，“樊大人！”

    樊衡腳步停駐，回身走過來，仍請她進(jìn)到里頭，“少夫人還有吩咐？”

    “這案子……是樊大人來查嗎？”

    “是我。不過韓大人就在回京途中，很快會(huì)回來。”樊衡見她渾身都緊繃，忽然笑了笑，“少夫人若是害怕，我叫個(gè)人過來陪著。”

    “不必。”令容不想徒惹口舌，只笑了笑，“多謝費(fèi)心。我等夫君回來。”

    樊衡也沒再逗留，依舊拱手出門，大步走遠(yuǎn)。

    令容站在逼仄石墻下，吁了口氣。

    最初的驚慌過去，這一路走來，思緒也清晰了許多。

    當(dāng)時(shí)的情景印刻在腦海，令容驚愕之下雖未留意身旁是誰，卻記得皇后身旁那宮女的姿態(tài)——尋常人下階梯時(shí)踩著珍珠，多半后仰摔倒，她卻徑直撲向前面，能推得前面那宮女撞倒范貴妃，可見力道之大。

    變故之初，令容的心思盡數(shù)落在珠串上，而今看來，珠串興許是個(gè)幌子。

    甄皇后敢在永昌帝跟前動(dòng)手，未必沒有善后之策，把她和章斐扯進(jìn)去，怕是想借三家之力，讓永昌帝即便心有疑慮也不發(fā)作，好讓后位不被波及。

    難怪當(dāng)時(shí)她和楊氏挑破珠串的事，甄皇后沒見慌亂，唯有不悅。

    倒是打得好算盤！

    第123章 委屈

    牢獄里陰沉昏暗, 唯有頂上開了天窗。

    令容坐在榻上，眼瞧著天光慢慢變暗，朔日暗沉無月, 天窗外唯有一團(tuán)漆黑。

    腳步由遠(yuǎn)及近, 有人在門扇輕扣了兩下，聽到令容應(yīng)聲，才推門而入。

    獄卒拎著食盒擱在桌案上，也沒多說半句話, 只朝令容拱了拱手, 垂著眼睛沒敢亂瞟，安安靜靜地退出去。后頭又有位獄卒進(jìn)來, 單手握著木盤，上頭一盆清水，一片干凈軟布, 仍舊無聲無息地?cái)R在桌上，出去后輕輕掩上門扇。

    這兩位雖是獄卒打扮, 能在錦衣司牢獄鎮(zhèn)守的人, 身手卻都不差。

    方才那送飯端水的架勢, 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若不是牢獄的氛圍太濃, 看那恭敬姿態(tài), 她快以為是身處粗陋的客棧了。

    令容偷偷咋舌，瞧著食盒舔了舔唇。

    折騰了半日, 除了在萬芳園里墊的那不怎么好吃的糕點(diǎn), 她這小半日沒吃半點(diǎn)東西。腹中空空地揭開食盒, 里頭三樣小菜一碗湯，另有一盤糕點(diǎn)，像是五香齋的手藝，做得精致香軟，瞧著就可口。

    洗手擦凈后將菜擺好，舉筷箸嘗了嘗，味道極好。

    郁悶的心緒總算稍稍解開，令容吃得心滿意足，留下糕點(diǎn)當(dāng)宵夜，將旁的都收回食盒。

    許是覺得她女流之輩不足畏懼，這牢間的屋門也沒鎖，推開條縫，外頭兩位獄卒站得筆直，不遠(yuǎn)處另兩位的門前則各守一人。

    令容將食盒遞出去，只將水盆留著，吃糕點(diǎn)前再洗洗。

    ……

    夜色漸深，四下里靜謐下去，外頭的動(dòng)靜便格外分明。

    這座牢獄潛伏在暗夜，隔著四五條甬道，便是審訊要犯的地方，森冷冰寒的刑具掛在墻壁，偶爾傳來被審訊之人的痛呼。

    樊衡將幾位涉事宮人問罷，又查驗(yàn)過那條系著珠串的繩索，照例巡視整座牢獄。

    目不斜視地走至令容的牢間附近，聽見里頭的死寂，樊衡遲疑了下，輕扣門扇，推開條縫。

    里頭令容縮在短榻角落，抬起半張臉，雙眸如水，燈燭漸漸昏暗。

    這個(gè)時(shí)辰，在府里是該就寢的，孤身坐在此處，心里畢竟懸著不敢睡，便只坐著。

    她覺得意外，“樊大人還有事？”

    樊衡目光停在角落，怔了下，沒回答，只招手叫來位隨從吩咐兩句，不過片刻，便拎了一副干凈被褥，連同裹在外頭的包袱擱在榻上，拱手道：“牢獄里鄙陋，少夫人將就些。今晚我會(huì)在附近巡視直到大人歸來，少夫人安心睡罷，不必害怕。”

    “多謝，樊大人自管忙，不必費(fèi)心。”令容有點(diǎn)不好意思，自下榻將包袱解開。

    包袱里頭是潔凈被褥，墊在底下能厚軟舒服些。

    樊衡退至門口，剛硬的臉被照得半明半暗，“先前連累少夫人千里受苦，已是卑職失職，愧對大人。這回少夫人若還受委屈，我不好交代。值夜巡查是常事，我會(huì)在附近守著，少夫人若缺東西，盡管開口。”

    他這樣說，令容畢竟安心了些，再道聲謝，待樊衡出門后鋪好床榻，便合衣睡下。

    方才隱約的恐懼被驅(qū)走，外頭傳來樊衡極低的說話聲和腳步聲，輕易掩過遠(yuǎn)處的動(dòng)靜。

    令容腦海里緊繃的那根弦仿佛松了些，知道樊衡的周全是因素日對韓蟄生死相隨的情分。這錦衣司固然陰森可怖，有韓蟄的人在，心里沒那么害怕，將繡帕鋪在枕上，漸漸睡去。

    隔著兩個(gè)牢間，章斐卻毫無睡意。

    出身書香門第的閨秀，何曾進(jìn)過牢獄？尤其錦衣司陰狠的盛名在外，她雖未被責(zé)問，瞧著往來冷厲的獄卒，畢竟害怕，到夜深人靜，更是提心吊膽，抱膝在榻上坐會(huì)兒，便得到墻邊推開窗扇，瞧見外頭有人才敢稍稍放心。

    來回瞧了十來遍，周遭愈來愈暗，不知是什么時(shí)辰。

    外頭獄卒換了兩波，樊衡卻仍站在令容的牢間外，不時(shí)徘徊走動(dòng)兩步，發(fā)出點(diǎn)動(dòng)靜后，又靠墻站著，在地上投個(gè)長長的側(cè)影。

    章斐起初未曾留意，后來見他目光始終在令容那牢間徘徊，漸漸就覺得不對了。

    不知是第幾回推窗瞧過去，外頭仍安謐暗沉，樊衡石像般站立，獄卒早已不見。

    章斐索性坐在窗畔，打著哈欠繼續(xù)瞧，既為觀察，也為緩解害怕。

    漫長的夜不知到了幾更，頂上的天窗外仿佛亮了些許。

    甬道盡頭傳來腳步聲，走得極快，迅速逼近。

    章斐精神緊繃，聽見這動(dòng)靜當(dāng)即從迷糊困意中睜眼，透過狹小的窗扇，便見韓蟄健步而來，一身烏